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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毫無邏輯又概念模糊,叫人根本搞不清楚他在表達些什麼。但所有人都沒有辦法不去看他,不去聽他,不去想他。當他展露出最真實的一面,沒有人能夠抵擋這種勾魂攝魄的魔力。
莊禛被這個人的呼吸吹拂著,不能寸進也不能後退,整個身體似乎被一層看不見的磁場牢牢包裹,只能定格在原地。他的表情依然冷硬,雙瞳也始終銳利,但是一層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卻從他的腮側悄然蔓入脖頸,暴露了他不受控制的煩亂的奔騰的心緒。
梵伽羅再次靠近,當鼻尖快要碰觸到莊禛的鼻尖時卻微微偏頭,笑睨著他,繼續說道:「只要我願意,你的感知就是我的感知,你的思想就是我的思想,你的過去就是我的過去,你的現在就是我的現在,而你的未來,亦可以是我的未來。你有六感,既眼識、鼻識、舌識、耳識、身識、意識;而我有八感,在六感之外還比你多了一個末那識和阿賴耶識。你只能調動身體去了解這個世界,而我卻能調動全部感知乃至於我的意識,去探索一切未知。世間所有,皆為我之媒介。」
梵伽羅緩緩後移,與此同時,那層無形無跡的磁場也在消退。身為被磁場掌控的獵物,這種感覺玄而又玄,令莊禛的頭髮都豎了起來。
梵伽羅紅唇微張,徐徐說道:「像我這樣的人,似乎被外界稱之為——靈媒。」
第16章
什麼是靈媒?傳統意義上來說,能夠通靈,通神,通鬼的人就是靈媒。他們可以差遣鬼神、洞悉過去、預知未來。他們可以在剛見面的時候就看透一個人的所思所想,進而了解他的生平。但靈媒是否真的具備這些能力,在世界範圍內都存在爭議。
有的人認為靈媒是真實存在的,有的人則認為這只是一群擅長花言巧語的騙子而已。
很顯然,專案組的組員們都是崇尚科學的無神論者,並不相信所謂的靈媒。他們奮戰許久,為了突破梵伽羅的心理防線又制定了那麼多的計劃,然而,當他們以為自己終於要有所收穫時,得到的竟然是如此荒謬的一個答案。這叫他們如何不氣,如何不惱?
我是靈媒?什麼意思?所以說那張死亡素描和那些死亡預告,都是梵伽羅通靈時看見的景象嗎?他與這些案件一點關係都沒有?更不知道兇手的真實身份?騙誰呢?
劉韜當場氣笑了,捶打著桌面問道:「什麼玩意兒?他剛才說了什麼?老子沒聽錯吧?」
兩名年輕警員搖搖頭,也都是一臉懵逼。問來問去竟然問到鬼神頭上,這樁案子大概是他們遇見過的最棘手,最離奇,也最荒誕的案子。
審訊室內,梵伽羅已徹底遠離了莊禛,坐回原位,然後繼續擺弄一堆照片。當他的氣息消散後,被無形磁場牢牢鎖控的莊禛才重新擁有了自由呼吸的權力。這種感覺很微妙也很玄奧,但莊禛卻不願深想。
梵伽羅經常看心理醫生,說不定他私底下有鑽研心理學,剛才給我下了什麼心理暗示。莊禛很快找到了一個看似合情合理的解釋,繼而重新把思緒拉回審訊當中。他定了定神,咬牙道:「你的意思是你能通靈?高一澤的死是你在通靈時看見的?」
「沒錯。」梵伽羅微笑頷首。
「王偉、趙開、毛小明的死也是?」
「對。」
「你看見他們的死,卻看不見兇手的長相?」
「我說過,畫面太模糊了。」梵伽羅嗓音柔和地回答著這些問題。他的態度已經完全改變了,從最初的沉默到現在的有問必答,就仿佛終於妥協了一般。
但莊禛卻並不為這種妥協而感到高興,反倒氣急敗壞地拍打桌面,厲斥道:「靈媒,預見死亡?如此荒謬的話,你以為你能糊弄誰?梵伽羅,我勸你不要再抵抗了,趕緊老實交代!」
梵伽羅笑睨對方,並無回應。
監聽室內的宋睿終於坐不住了,通過藍牙阻止了莊禛的逼問:「老莊,別再問了,他不會說實話的。你沒發現嗎,現在我們已經落入了他的掌控。他先用沉默挑動我們的情緒,又用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激怒我們,讓我們思維紊亂。我們的審訊計劃已經完全被他打亂,轉而進入了他的節奏。再問下去也是徒勞,我們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除非他玩夠了想結束這個遊戲。」
莊禛沉默下來,內心燒灼著怒火,卻無計可施。他不得不承認,梵伽羅的確在戲耍專案組,從案發初時到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在對方的掌控之內。專案組忙得團團亂轉、焦頭爛額,而他卻遊刃有餘、優哉游哉。
莊禛擰開保溫杯的蓋子大口灌水,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羅洪後知後覺地從梵伽羅釋放的魔力中醒轉,繼而臊紅了一張臉。天啊,剛才他怎麼失神了?頭腦里除了梵伽羅的聲音和笑靨,其餘都是一片空白。這個人就算不是真的靈媒,也是很可怕的存在了。有這樣的洗腦能力,難怪之前他紅得那麼快!
宋睿整理好資料,慎重道:「老莊,你休息一下,換我來審訊。」
身為顧問,這是宋睿頭一次參與面對面的審訊。以往他只需給刑警隊制定一個審訊計劃就能敲定一樁案件,但現在不行了,他遇見的人是梵伽羅,一個心態穩如山嶽,又可以瞬間掌控全場的男人。
莊禛暗鬆了一口氣,面上卻並無表露。喝完水,他把保溫杯的蓋子擰緊,擺放在桌角。就在這時,宋睿走了進來,沖梵伽羅溫和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