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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叫不醒嗎?」婆婆一邊說一邊狠狠掐曲嫻芬的身體,看得曲嫻芬直呲牙。這個老女人下手一向狠毒。
「嘿,竟然真的掐不醒!看來真病了。」婆婆也知道自己手重,於是很快就信了,公公盯著曲嫻芬的身體看了一會兒,也嘟嘟囔囔地出去了。
打發走兩人,曲嫻芬暗鬆一口氣,然後翻出潘大偉的公文包、車鑰匙、錢包、手機等物,準備去上班。當然,上班也只是做做樣子,她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想找律師改一改離婚協議書。
臨走之前她推開兒子的房門,慎重交代一句:「開開,早飯可以去學校吃,學是一定要上的,不能逃課知道嗎?」
潘開乖乖點頭:「知道了爸,你快上班去吧,路上也記得買點早飯吃,別餓著。」
看見格外懂事聽話的兒子,曲嫻芬的內心獲得了前所未有的滿足。她噙著笑離開家,抵達公司的時候還在回味兒子飽含關切的話語,那是她從未得到過的溫情。
律師在她的拼命傳召下終於趕來辦公室,聽說她想修改財產劃分協議,頓時一頓抱怨:「老潘啊老潘,你讓我說你什麼好!你既然還有良心,當初又為什麼要把事情做絕?我好不容易才幫你把財產轉移走,現在再轉回來有多麻煩你知道嗎?這個事你得找若雨商量,她同意了你才能把財產要回來,我現在是幫不了你了。」
曲嫻芬被這巨大的信息量弄懵了,卻不敢多問,只能放走律師。
轉移財產?若雨?要回財產?所以說她和丈夫還是有夫妻共同財產的,只是都被丈夫事先轉移走了,所以她才會落得個淨身出戶的下場。但若雨是誰?丈夫憑什麼把財產轉移給對方?
曲嫻芬腦子有些亂,一時間竟理不出頭緒。她只能使用丈夫的身體,卻沒有辦法獲取他的記憶,所以對他身邊的人和事一無所知。現在該怎麼辦呢?怎麼找到這個若雨,又怎麼把財產要回來?
曲嫻芬拿出丈夫的手機仔細翻找,卻沒發現李嵐已悄無聲息地走到她的辦公桌前。
「聽杜律師說你想重新分割財產?」她盯著桌面。
曲嫻芬慌得差點扔掉手機,又手忙腳亂地去遮掩離婚協議書。最不願意她分走財產的人除了潘大偉,大約就是眼前這個李嵐了,發現她的意圖,李嵐肯定會大鬧特鬧,但她現在沒有時間應付對方,她得先找到若雨。
然而出乎曲嫻芬預料的是,李嵐非但沒鬧,還不屑地笑了笑:「別遮了,我早就看見了。你終於良心發現了?人家給你當牛做馬十幾年,你一分錢都不給她真的說不過去。不過我告訴你,無論你給她多少錢我都不在乎,但是屬於我的那些股份,你絕對不能分割走。」
「什麼股份?」曲嫻芬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李嵐眸子裡迸射出狠戾的光,卻只是一瞬就隱去了。她把後背的頭髮撩到頸側,又拉開連衣裙的拉鏈,露出紋滿艷麗刺青的背,沉聲說道:「你沒有忘記我背後這些傷是為誰受的吧?當初要不是我陪那個變態老頭睡了一覺,拿到一筆大訂單,你潘大偉早就破產了。你說過會給我10%的股份作為補償,我無怨無悔地跟了你這麼多年,補償呢?你給過我嗎?你現在對曲嫻芬講良心了,那你對我的良心呢?我當時差點就死了!」
曲嫻芬直勾勾地看著李嵐的後背,根本沒有辦法不去注視那些荊棘和玫瑰,在艷麗色彩的掩蓋下,一條條凸起的傷疤縱橫交錯地盤踞著,像一條條隱藏在花叢里的毒蛇,噴吐著毒液。它們代表著一段極悲慘也極醜陋的過去,是李嵐永遠都無法抹消的陰影。難怪每次在路上遇見李嵐,她的雙眼總會顯露出癲狂的神采;難怪在夜深人靜時,她總會給她發言辭激烈的簡訊,讓她趕緊滾蛋,罵她愚蠢至極。
在這一刻,曲嫻芬忽然什麼都明白了,李嵐是真的憐憫自己,並不是裝的,因為她也有著不堪的過去。為了挽救潘大偉的公司,她竟然做出了那樣的犧牲,她差一點就被虐打致死嗎?那她最後是怎麼熬過來的?
曲嫻芬一直以為自己的生活十分悲慘,但現在,當她直面李嵐看上去很美好,實則早已腐爛的肉體時,她才終於明白,自己所認為的受盡苦難,在別人眼裡或許只是不痛不癢。
如果苦難也能分等級,那曲嫻芬或許連小學還沒畢業!做家務會疲憊,挨罵會難受,挨打會疼痛,那麼被凌虐呢?被出賣呢?被強姦呢?
曲嫻芬的嘴唇開始劇烈顫抖,因為她根本沒有辦法去想像李嵐所遭遇的一切。那對她來說就像是另外一個世界,一個屬於成年人的殘酷至極的世界!難怪當所有人都認為她受的苦是理所當然時,李嵐卻能道出她的不容易。因為感同,所以身受吧?
曲嫻芬慌忙推開李嵐,顫聲道:「我沒忘記,我總會給你補償的,我現在還有事要忙,你先走吧。」
李嵐默默拉上拉鏈,盯著她看了兩眼,然後冷笑著走了。這一次的商議自然是無果,而李嵐似乎也已經習慣了被潘大偉吊著的感覺。
曲嫻芬整個人都不好了,慘白著一張臉在椅子裡默默坐了很久,然後才渾渾噩噩地拿起手機,繼續尋找若雨。一個多小時後,她放下手機,疲憊地嘆了一口氣。她覺得自己可能有些太著急了,應該放鬆放鬆,換一個思路,於是站起來在辦公室里踱步,踱著踱著她才意識到自己現在是潘大偉,潘大偉的任何決定對公公婆婆來說都是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