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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這些人很看不上這位所謂的宋博士,覺得他是外行,卻妄想指導內行,結果只會壞了大事。然而在聽清楚他的話之後,這些人竟然都被鎮住了,只因他早在眾人抵達之前就已經制定好了一個流水線畫圖的方法,讓在座的每一位只負責自己最精通的那一部分線條,其餘的不用管,交給同樣精通的人去勾勒。如此一來,每個人的精力和時間都得到了最大限度的節省,畫出的圖卻又是最完美的。
「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散會之後,長生走到鋪陳著四十七張符紙的長桌前,喟嘆道:「這位宋博士是梵伽羅最好的朋友,他們倆一個實力強大,一個智計百出,難怪差一點就抓住了神出鬼沒的馬游。如果當初我們能摒棄偏見深入了解他們,對他們多一點信任,事情也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長真低聲道:「是我們壞了他們的事,我們得彌補。」
林念恩把還在繼續衰老的林念慈安置在一旁的擔架上,走過來小聲說道:「梵伽羅當年真的背叛了咱們門派嗎?我覺得他不像壞人,壞人不會冒著被殺死的危險去救一群普通人,他圖什麼?」
說到這個話題,長生和長真同時陷入了沉默。他們覺得梵伽羅不像叛徒有什麼用?師祖說他是,那他就是,由不得別人反駁。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在天亮之前,四十七張陣法圖竟然全部畫好了,而且線條非常圓融淨透,遠比這些天水派弟子過去所畫的任何一張圖都完美。順著長桌一一檢視過去,長生不得不承認普通人的智慧某些時候也能超越道法。
「準備好了嗎?」梵伽羅走過來詢問,身上浸染著一股十分好聞的香氣。
此刻的他已經換上一套純黑色的西裝,頭髮全部梳理到腦後,露出俊美到極致的臉龐,手腕上戴著一塊昂貴奢華的機械錶,鑲嵌著藍寶石的領帶夾和袖扣在燈光地照耀下熠熠生輝。他全身上下都標註著這樣幾個詞——高貴、優雅、非凡、卓越……
他像是踏著光暈走來,整個人滿帶著一種冰冷的疏離感,顯得那麼高高在上、攝人心魂,與之前沉靜溫和的模樣全然不同。
長生愣了好一會兒才僵硬地點頭。
林念恩退後幾大步,紅著臉小聲抱怨:「草,穿這麼帥幹嘛?」
梵伽羅瞥他一眼,沒說話,仔細交代長生幾句就走開了。其實他的穿著也是聽從了宋博士的安排,按對方的原話來說——這是一種先聲奪人,也是一種無聲挑釁,看見這樣一個光芒萬丈的人站出來挑釁自己,馬游的嫉妒心會瞬間攀升到極致,然後在第一時間趕過來。
自案件發生後,宋博士的分析從未出過錯,所以閻部長很願意聽取他的意見,當即便把京市最好的造型團隊請過來,不計代價地為梵老師打造了這樣一身行頭。現在的梵老師僅僅只是站在原地,什麼都不用做,也能讓所有看見他的人臣服。所謂持靚行兇不過如此。
宋睿盯著他看了很久,然後啞聲說道:「我有點後悔——」
「什麼?」梵伽羅一邊整理袖子一邊朝燈光熠熠的拍攝場地走去。
宋睿張了張嘴,卻又改口道:「沒事,你先去忙吧。」
梵伽羅奇怪地看他一眼,然後不緊不慢地走到廣場中心,坐在一張造型十分奢華的軟椅上,懶懶交疊著一雙長腿,一隻手自然垂落膝頭,一隻手支著額角,深邃的雙目直視前方,語氣漫不經心地開口:「世間的神靈只有一個,那就是我,梵伽羅……」
第232章
周賀是蘇楓溪的鐵桿粉絲,當然, 後來梵伽羅的預言應驗, 而蘇楓溪以那樣猙獰醜陋的面目出現在演唱會上, 他對她的美好印象就徹底幻滅了。但他與普通人又不一樣,並不會因為蘇楓溪形象的崩塌就轉而去粉梵伽羅。
那人的確有一些特別的地方, 但討厭就是討厭,不需要理由。看見他的臉,聽見他的聲音, 噁心的感覺一瞬間就湧上心頭, 這就是周賀對梵伽羅最直觀的感受。
他幾乎每天都會在網絡上打卡黑梵伽羅, 即便常常被他的粉絲圍追堵截、罵得臭頭,也從未放棄過。他不喜歡他特立獨行的調調, 不喜歡他眼裡的平靜和淡漠, 更不喜歡他仿佛什麼都能看透的一雙眼睛。
但今天, 他卻忘了做「功課」, 只是緊緊握著手機,隔著一層厚厚的窗簾, 從縫隙里死死盯著窗外。
他的父親想掀開窗簾看一眼, 卻被他冷著臉趕開了:「爸, 你快回去守著慧慧, 別靠近這邊。」
頭髮花白、眼眶紅腫的周父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 卻又站住了,回過頭,嗓音發著抖:「你媽, 你媽和你媳婦的屍體還在嗎?有沒有人幫她們收拾?我想下去,我在家裡待不住,我已經老了,真無所謂。我待不住啊!」他慢慢坐倒在地上,雙手捂著臉,似乎想哭卻又顧及房裡的孩子,死死壓抑住了,嗓子眼裡發出破碎的幾個氣音。
周賀也被他惹得眼眶通紅,咬牙道:「爸你回去!別說這些喪氣的話!慧慧還發著高燒呢,你要是不幫我照看,我該怎麼辦?咱家就只剩下我們三個了,你倒下了,我和慧慧還要不要活?啊?」
周賀回頭瞪了一眼,眼眶似要裂開,眼淚滾滾而落。窗簾被他掀開了一條細縫,透過這條縫隱約可以窺見外面的燈影,一會兒紅,一會兒藍,不停變換,那是警燈特有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