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頁
思及此,宋子成目中的戒備不由加深了,笑呵呵地說道:「你最近還忙嗎?我聽說你在幫暖暖那丫頭錄節目?我其實也看了兩期,收視率雖然高,但爭議也挺大,你原本是一個學者,不好總是暴露在鏡頭前,這是在消耗你的聲譽,對你今後的學術研究很不利。你要是拒絕不了她,我去幫你說,讓她不要總是煩你。」
宋子成字字句句都是從關心堂弟的角度出發,目的卻是為了杜絕妹妹與對方的接觸。除了大大咧咧的宋溫暖,宋家所有人對宋睿都是戒備的、警惕的、不歡迎的,這種態度已成為了一種下意識的反應,幾乎不用思考便會在他出現的時候傳遞出來。自從父母雙雙亡故後,他就被這個家徹底驅逐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其實和梵伽羅是同一個世界裡的人。
宋睿仿佛聽不懂堂哥的暗示,溫聲道:「目前錄節目就是我的正事,不煩,很有趣。對了,」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惡劣的弧度:「下周就是大伯六十五歲生日吧?我能不能回家為他祝壽?」
看見兩個宋家人站在一起說話,意圖巴結的賓客便也一波一波地走過來。當著外人的面,宋子成自然不會說不許,只能笑著點頭。
宋睿慎重說道:「我會精心為大伯準備一份生日禮物。說起來,我也有很多年沒見過他了。」他知道自己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會對這些所謂的親人造成怎樣的影響,於是嘴角的笑容越發顯得誠摯真切。
宋子成的笑容卻越來越僵硬,最後不得不找一個藉口離開。宋睿越是「精心」準備的禮物,他越是不敢收。到了僻靜的地方,他立刻拿出手機給父親發簡訊,說了宋睿準備回家祝壽的事。那頭很快就有了回復,冷冰冰的一行字,透著無盡的厭惡:【不許他回來,暖暖那邊也不准再跟他見面!他是天生的壞種!】
天生的壞種?想起堂弟站在叔叔嬸嬸的棺材前,用漠然的目光審視他們遺容的那一幕,宋子成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連父母的死亡都不能讓他哭泣,世界上還有什麼能撼動他的心?
宋子成從很早以前就知道,這個堂弟是一隻怪物,靠近他的人都會被他吞噬,於是立刻回復道:【我知道了,稍後我會直接拒絕他的。】看著手機屏幕暗下去,他不由深吸了一口氣,回過頭才發現堂弟身邊竟然站著一名容貌格外俊美的青年,對方正把手輕輕覆在堂弟的背上,像是在打招呼。
厭惡所有肢體碰觸的堂弟卻並未急速避開,反而垂頭看向青年,淺淺一笑。這幅畫面過於靜謐和諧,流露出的情感也十分溫熱綿軟,竟讓宋子成覺得有些不真實。在這一刻,他差點就以為堂弟是一個正常人。
「那是你的親人?」梵伽羅輕輕碰了碰宋博士的背。
「我堂哥。」宋睿順手從侍應生的托盤裡端起一杯香檳,塞進梵伽羅手裡,發現他抗拒地皺眉,便笑著低語:「拿著裝裝樣子,不然你會顯得很奇怪。」
梵伽羅微蹙的眉心立刻舒展了,以優雅地姿態端著這杯香檳。
宋睿朝宋子成的方向揚了揚下頜,低聲道:「我猜他正在給我大伯發簡訊,他們一定在說我是天生的壞種。」這一點沒有什麼可向梵伽羅隱瞞的,他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沒有人比梵伽羅更清楚。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劍拔弩張、互相拆台、彼此攻擊,現在想來竟還歷歷在目且惹人發笑。
於是宋睿想著想著就笑了,目中閃爍著愉悅的光芒。
「你不是天生的壞種,你只是一個在憤怒中燃燒的靈魂。」梵伽羅深深看了他一眼,繼續道:「我覺得讓你獨自站在這裡似乎不太好,所以就過來了。」
宋睿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沒有辦法再與青年漆黑深邃的眼眸對視,只能撇開頭看向別處,卻與堂哥詫異的目光撞上了。對方似乎很驚訝一個天生的沒有心的壞種竟然也會手足無措。
宋睿只能再一次轉移視線,看向另個一方向。
梵伽羅卻完全不知道宋博士的心緒是何等凌亂,在非緊急的情況下,他從來不會刻意去挖掘一個人的內在情感。他看了看忙著應酬卻又沖自己頻頻苦笑的白幕,又看了看最受歡迎的那個人,低聲詢問:「你認識梵凱旋嗎?」
「認識,在國外的時候我們合作過。」宋睿立刻恢復了正常,挑眉道:「你是沖他來的?」
「是的,」梵伽羅自然而然地碰了碰宋博士的手臂,又順理成章地提出要求:「過去吧,為我引薦一下。」
「好。」宋睿放下香檳,扶著青年的肩膀走過去,之前的手足無措和怪異的心慌意亂,竟都在對方毫不見外的舉止下消泯了,那濃得化不開的愉悅又涌了上來,包裹住他時時刻刻都在撕裂的靈魂。
梵伽羅也曾是梵家的大少爺,所以他與梵凱旋出現在同一個場合時就已經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曾經巴結他的那些人現在都想著給他一個下馬威,好徹底與他劃清界限,並以此攀交上梵凱旋。畢竟梵凱旋有能力有門路,可以帶他們發財,不像梵伽羅一無是處。
「看來想拿你當投名狀的人有很多。」宋睿附在青年耳邊低語,卻並未過多詢問他來找梵凱旋的原因。
梵伽羅未曾回應,只是用漆黑的眼眸深深看著站立在人群中的男子。他的體格十分高大,容貌也英挺不凡,濃黑的眉、狹長的眼、高挺的鼻、刀削斧鑿的臉部線條,不用驗DNA,只看長相,世人就能百分百肯定他與梵洛山的關係。他們父子倆簡直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只是他的氣場更強大也更威嚴,才二十六七的年齡卻已經足夠壓倒一眾商界巨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