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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心了……」展開禮物後,梵伽羅的表情變得一言難盡。
宋睿以拳抵唇輕笑出聲。
如果按照送禮的段位來排序的話,宋睿是博士後畢業的,那莊禛肯定連幼兒園都沒讀過,他送出的這卷東西是一面錦旗,大紅的底,金燦燦的字,從右邊至左分別寫著——法律衛士,社會良心。
梵伽羅盯著這八個字默默品評了一會兒,竟也真心實意地笑了:「謝謝,這個禮物我很喜歡,人活在世上總要捍衛一些東西。」
莊禛緊緊盯著他的眼瞳,確定他是真的喜歡,冷峻的臉龐才終於柔和下來,「對不起,以前是我誤會了你。局裡的人都說你很好,我現在也這樣覺得。」他很少恭維人,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算是極限了。
但梵伽羅的態度卻讓他徹底放鬆下來,對方輕輕地頷首道謝,沒有揪著過去不放,也沒有得意自傲,正如隊員們時時刻刻宣揚的那樣,梵老師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
兩人說話的功夫,楊勝飛已經回來了,看見那面錦旗,頓感天塌地陷:「隊長,你真的把它送給梵老師了?咱們不是說好了回去再仔細想想嗎?哎呀,你可真是……」
楊勝飛的哀嚎被審訊室的門阻隔了,一名筆錄員正用好奇而又灼熱的目光盯著梵伽羅,他顯然也是《奇人的世界》的忠實觀眾。
「咦?」兇手抬手擋了擋強光,又眯縫著眼打量梵伽羅,然後敲著桌面諷笑:「你是那個很會演戲的神棍,我認得你,你最近炒作得非常厲害。警察竟然找你來審我?也好,我正想找人算算命。」對於靈媒那一套,他顯然是不信的。
「那我們就幫他好好算算?你先來還是我先來?」宋睿挑高一邊眉梢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青年。這是他頭一次與青年一起工作,感覺非常新鮮,而且還身心愉悅。如果為警察工作總是這個待遇,他可能會給他們當一輩子顧問。
「你先來。」梵伽羅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
「好,那我先來。」宋睿快速翻看南市警察提供的兇手的全部資料,雙眼像掃描儀,把一條又一條細微卻重要的信息匯總起來,徐徐說道:「你的童年過得很不愉快。你是一個語言發育非常遲緩的孩子,這讓你遭受到了同齡人的嘲笑和排斥。你很自卑,想融入他們卻不得其法,所以你漸漸變成了一個沉默寡言、性格孤僻的人。」
兇手面無表情地看著宋睿,不為所動。
「像你這樣的人根本找不到漂亮女孩願意與你交往,你只能躲在角落偷偷觀察她們,夜深人靜的時候為種種大膽狂放的幻想而輾轉反側。她們成為了你最深的渴望和嚮往。人都會有青春萌動的時候,你也不例外,但是你的第一次很失敗,讓我猜一猜,那人是個性工作者吧?年紀應該比你大很多,她狠狠嘲笑了你的無能,踐踏了你的自尊心,給你留下了極深的痛苦和一輩子都抹不去的陰影。」
這是宋睿的合理猜測,兇手的性格十分孤僻,以至於他根本找不到別的途徑來滿足自己。他只能花錢,而他那時候的年齡註定了他拿不出多少錢,買到的服務質量自然是最差的。他離婚了,原因是生活不和諧,提出離婚的是女方,這表明他那方面不行,但他的體檢報告又證實了他的身體非常健康。心因性的能力不行大多數是由少年時期的某些不堪遭遇導致的……
種種信息匯集起來,宋睿不難猜到他童年、少年乃至於成年時期的經歷。
兇手冷銳的眸光開始微微顫動,許多痛苦的碎片被這些話攪動,從散發著惡臭的記憶深處緩緩浮上大腦皮層。當他死死盯著宋睿時,梵伽羅已用磁場將他包裹,盡數接收著這些記憶碎片。
宋博士就是梵伽羅的矛,為他刺穿獵物堅硬的外殼,把他們的秘密拖拽出來,一一鋪呈在眼底,讓他一覽無餘。這樣的配合方式無疑要比他自己去感應輕鬆得多,因為他根本無需用磁場強硬地破開兇手的心防,牢牢攝住對方的魂魄。
兇手顯然對梵伽羅的入侵一無所知,只是直勾勾地盯著宋睿。
宋睿繼續道:「從那一天開始,你對成年女性的厭惡和排斥達到了頂點,與此同時,你對少女的幻想和渴望卻加深了。你之所以與妻子離婚是因為你厭惡她成年人的身體吧?你只喜歡小女孩。」
兇手的眸色越來越暗沉,拳頭也情不自禁地攢了起來。與妻子整日吵架廝打的畫面在腦海中晃動,令他心浮氣躁。那個女人讓他對成年女性簡直恨入了骨髓!
察覺到他極端壓抑的情緒,宋睿的分析忽然中止了。他閉上眼迅速把所有信息都梳理了一遍,再睜眼時竟斬釘截鐵地道:「你不僅喜歡幻想如何虐殺小姑娘,你還喜歡幻想如何虐殺成年女性,尤其是那種性格潑辣的,她們是那位性工作者和你妻子的縮影,是你仇恨的轉移。你的獵物有兩種,分屬於女性群體的兩端,你的動機也有兩種,一是渴望,二是仇恨。你會間隔性地虐殺這兩類女性以滿足自己的幻想!」
僅憑兇手眼中無意泄露的一縷深刻至極的仇恨,宋睿便得出了如此驚世駭俗的結論。負責做筆錄的警員瞠目結舌地看著他,根本不知道該怎樣下筆。
更多的記憶碎片由兇手散發著惡臭的內心深處浮上來,被梵伽羅悄然羅織的大網捕獲。他眼瞼微闔,沉聲低語:「我看見了,第一位受害者是女性,年齡大約在八九歲左右,屍體埋在……第二位受害者,女性,年齡三四十歲左右,是女孩的母親,出來尋找失蹤的女兒,被埋在……第三位受害者,女性,年齡大約在十二三歲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