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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愛撫」了的梵伽羅愣了大約一秒鐘才意識到宋博士在說些什麼,但他向來不甘於等待,所以並未停止說服梁老等人的舉動,而他所謂的說服實在是有些嚇人。
「這雙眼球與核輻射沒有任何區別,核輻射能穿透很多有形的物體對人造成傷害,它們也一樣,所以必須隔絕起來。而我的磁場是目前唯一能隔絕它們的東西。你們或許覺得我是在誇大其詞,但是沒有關係,我會讓你們知道不被隔絕的它們是怎樣的一種存在。」梵伽羅一邊緩慢述說一邊收回自己包裹在眼球表面的磁場,轉而包裹住自己,於是一瞬間,大家發現他竟然消失了。
不是整個人不見了的那種消失,而是他分明還在,但你的注意力就是無法投注在他身上,你會不自覺地將他忽略,只是一味盯著他擺放在掌心的那兩樣東西。
與此同時,那兩顆原本死死盯住梵伽羅的眼珠像是突然間失去了目標,在恍惚一瞬之後竟然開始沿著琉璃瓶的內壁瘋狂轉動。它們左衝右突,上下翻滾,滴溜溜地打著轉,然而它們急欲吞噬的那個強大的靈魂卻始終無法找見。他消失了,莫名其妙的!
眼珠的瘋狂轉動再一次令眾人陷入了深深的恐懼。它們仿佛還生長在某個人的眼眶中,是靈活的,放光的,擁有神智的!但它們分明被保存在兩個密封的瓶子裡,早已經死透了!
「它,它們在找什麼?」梁老的嘴唇已經由白變紫,太過龐大的恐懼壓得他無法呼吸!
「它們在尋找可供吞噬的靈魂。」梵伽羅低聲說道。
「啊!」梁老的慘叫聲愈顯悽厲,屁股磨蹭著地面飛快往後退。他可不想被這雙眼珠子注意到!
然而他多慮了,這雙靈活的眼珠直接略過了這群身體孱弱的老人,看向更遠處的年輕人。它們那飽含怨毒的視線一一在他們的臉上划過,又滴溜溜地閃爍著詭異的光,仿佛在估量他們的價值。老實說,沒有人能在這種明顯不懷好意的目光中堅持下來,被它們掃過的人接二連三地癱倒,嚇得魂飛魄散。
很快,靈魂比普通人強大太多的靈媒便成為了這雙眼珠的首要目標。它們鎖定了他們,一個個地打量著,又一個個地比較著,像是逛早市的老太太,精心挑選著價廉物美的菜。當它們的視線在何靜蓮和元中州之間來回遊移時,它們的眼白忽然翻了翻,竟急速轉向更遠處的宋睿,然後漆黑的瞳孔便牢牢鎖定了對方。
它們的目光熾熱、專注、明亮,就仿佛對宋睿一見鍾情,又仿佛猛獸瞄準了獵物。它們竟然捨棄了一群強大的靈媒,挑選了一個普通人。沒有人能在如此可怖的目光中堅持下來,但宋睿卻只是偏過頭瞥了它們一眼就繼續與電話里的人溝通去了。
難道說這雙眼球僅是看著可怕,實際上並沒有什麼殺傷力?這樣的想法剛浮出腦海就被眾人否定了,因為繼鎖定了宋睿之後,它們又轉向了何靜蓮、元中州、朱希雅、阿火、丁浦航……一一掃過這些靈媒,它們又看向了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先是宋溫暖,後是體格最強壯的一位攝像師,緊接著是導播……最後,它們終於看向了那群老者,陸老、梁老、張老……
它們按照靈魂的強弱程度依次挑選獵物,那覬覦而又貪婪的目光令人膽破心寒。所有被它們選中的人,除了宋睿,都開始出現不同程度的頭疼和幻覺。他們的視線竟然穿破了時光的阻隔,於虛空中看見一名全身潰爛的女子。她正四肢並用地爬行著,在地上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線,一名面白無須的男子亦步亦趨地跟隨在她身邊,試圖攙扶她,卻屢屢遭到拒絕。
他們從偏僻的冷宮一直爬上了翠屏山,碎石磨破了女子的皮膚,颳走了她的血肉,讓她的膝蓋和手掌露出森森白骨,可她卻只是盯著山巔上的一點星光,喃喃呼喚著很多人的名字,那些人里有她精心教養的兒女、有她來不及侍奉的父母、有保護她成長的兄弟,也有陪伴她一路行走的親族。他們已經全部化為黃土。
仇恨的火焰在她的眼裡燃燒,一直燒入她的心臟和靈魂,伴在她身邊的男子落下悽苦的淚,卻並沒有去阻止她自毀的行為。終於,她爬上了山巔,沖男子悽厲地嘶喊著什麼,已然潰爛的臉龐猙獰若鬼。
男子卻並不感到害怕,反倒捧著她的臉蛋吻了又吻,然後近乎於癲亂地解開她的腰帶,將她掛上了最高的一棵松樹。他仰頭看她,淚如雨下,可她卻直勾勾地盯著山下的皇城,發出來自於靈魂的詛咒——以血為引,以魂為祭,凡我所視者,終將受我所噬!
這句沾滿了鮮血,淬滿了毒液的話一出,被幻境蠱惑的所有人便都流出兩管鼻血,更甚者已捂著腦袋滿地打滾。唯獨宋睿只是皺了皺眉,連說話的聲音都未曾因此而產生哪怕一絲一毫的顫抖或錯亂。
他下意識地看向俊美異常的青年,見他安然無恙,這才繼續用冷漠的目光看著在痛苦中煎熬的眾人,就像在旁觀一齣戲劇,其中甚至包括他的堂妹宋溫暖。
幻境並未因巨大的痛苦而結束:男子在女子的屍體下站了一宿,屍體被風吹得來回搖晃,他便也跟著左右踉蹌,腐血滴落在他臉上,仿似他流下的淚,但他早已經無淚可流,他的心也跟著女子一同死去了。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那座金碧輝煌的宮殿,轉過臉卻又對著迎面走來的一群宮女露出倨傲的表情。宮女們跪伏在他腳邊,臉上是全然的惶恐。他在這個吃人的地方似乎擁有很高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