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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真的, 這次絕對是真的。」周賀緊緊抱住女兒,背對著她瘋狂掉淚。母親的死已成定局,但妻子的歸來卻帶給他們這個瀕臨破碎的家庭無窮無盡的希望。
父女倆擁抱了好一會兒才分開,然後指著彼此涕淚橫流的臉,幼稚地說道:「又哭又笑黃狗飆尿,哈哈哈!」
周賀扯了幾張紙,把自己和女兒的臉擦乾淨,然後全身放鬆地癱倒在病床上。他的手機還在震動,大多是親友發來的慰問簡訊。之前害他被群眾圍毆的那位哥們兒也在發信息,一條接一條,全是在詛咒、詆毀梵伽羅。
周賀大概看了幾眼,頓時氣得眼珠子都紅了,摁了錄音鍵,毫不留情地罵道:「剛子,我原本還想著咱們好歹是幾十年的鐵哥們兒,我不理你,你就消停了,咱們犯不著撕破臉。但我真沒想到你他媽越說越過分!你也看了新聞,你就沒發現被解救的人質里有你嫂子嗎?你罵的人是誰?那是你嫂子的救命恩人!以後再讓我聽見你侮辱梵老師,老子見你一次打你一次!苟日的,你這麼有本事咋不見你去挑戰那個馬游?得,我不跟你廢話了,說句不好聽的,你家這回是沒死人,所以你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家要是死人了,我看你還敢不敢這麼詆毀梵老師!你這麼不積口德,早晚有遭報應的一天!」
周賀把這段語音發送出去,果斷刪除了這位「鐵哥們兒」,他直到今天才發現,與這種三觀不正的人交往其實是一種自毀。總是把別人看成臭狗屎的人,自己的心裡肯定也堆滿了臭狗屎。
拉黑了這位哥們兒的全部聯繫方式,周賀又急急忙忙登錄自己的社交帳號,刪除之前黑梵老師的那些內容。即便他已經快速反應過來,登錄進去之後依然遭到了很多網友的圍攻。如今最不受民眾待見的就是這群黑子,誰逮著都會狠狠罵幾句。
刪除了這些可恥的污點,周賀認真寫道:【梵老師對不起,另外,謝謝您救了我的妻子,也救了我們一家人。】置頂了這條微博,他終於舒出一口氣,一瞬間竟感覺靈魂獲得了救贖。
在焦急等待了大半天之後,醫院終於通知他可以去探望被解救的家屬。他連忙抱著女兒搭乘電梯來到十五樓的康復中心,還未走進病房就聽見了自家老爸中氣十足的笑聲。
早上還絕望地想跳樓的周父,現在卻樂呵呵的,不斷勸說媳婦多喝點雞湯。人是一種意志力非常頑強的生物,只要在極致的絕望中獲贈一點希望,不多,只星火那麼一點點,他們就可以迅速振作起來。
媳婦被解救的時候周父就站在陽台上看著,當時差點高興地發瘋,失去老伴的痛苦在這狂喜中散去了一大半。當人質獲救的時候,他們這些倖存者的心也同樣獲得了解救。
周賀抱著女兒快跑兩步,衝進了病房,看見臉色略有些蒼白,眼睛卻非常明亮的妻子,一句話還沒說眼淚就先下來了。周慧像只小鳥兒一般撲進媽媽懷裡,激動地哇哇大哭。
周賀走過去,抱住妻子,又把站在一旁的父親也攏過來,哽咽道:「無論之前遭遇了什麼,我們都要忘掉傷痛,勇敢地活下去。我們這個家絕對不能散!」
除了懵里懵懂的周慧,所有人都紅著眼眶重重點頭。周慧媽媽擦掉眼淚,忽然說道:「老公,這個家會不會散還得看你表現。你以後要是再敢黑梵老師,我就跟你離婚。」
感動中的周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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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京市都在上演著悲歡離合,也在經歷著絕望之後的內心重建。馬游的屠殺停止了,不再有人無故失蹤,也不再有傾盆血雨和無數屍塊忽然從空中掉落。原本聚集在新時代廣場的工作人員漸漸散去,只留下幾名聯絡員和負責人。
宋睿一動不動地站在廣場中心,默默看著那張空蕩蕩的軟椅。被他牽在手裡的許藝洋也同樣目不轉睛地看著那處。他們的表情都很平靜,漆黑眼瞳里卻瀰漫著一層濕潤的水汽,也不知是被寒風吹的,還是被悲傷浸的。
「勸他們過來烤烤火吧,今天只有零下兩度,冷死個人。」孫正氣湊近女朋友的耳朵低語。
胡雯雯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呵斥:「能不能別提那個字兒,多不吉利!」
孫正氣一想也是,連忙舉手投降。兩人從臨時搭建的帳篷里跑出去,苦口婆心地勸說宋睿和許藝洋,卻只得到了他們的沉默。
長生和長真守在另外一個帳篷里,憂心忡忡地交談:
「師兄,你說梵伽羅能回來嗎?」
「能。」
「你對他那麼有信心?」
「他活了多少歲,馬游活了多少歲?兩人有可比性嗎?」
「這倒也是。那你說,這個馬游為什麼會那麼厲害?據說他以前只是個普通人,什麼特殊能力都沒有。」
「我也不知道,這樁案子的疑點還很多,只可惜警察不讓玄門插手。」
「念慈怎麼樣了?你給念恩打電話問問看吧。」
「我剛剛才問過,念慈全身的內臟都在衰竭,醫生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情況。」
「我們都只是修為停滯或倒退,怎麼唯獨她受到了如此嚴重的反噬?人又不是她殺的。」
「這個我也不清楚。要想救她,我們只能等師祖出關。」
「念慈等得了嗎?」
長生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緩緩搖頭,照這個情況,怕是等不了了。他內心正兀自揪扯疼痛,林念恩就打來一個電話,說是師姐可能撐不住了,要不先把她送去龍隱寺,讓大和尚給她念念經,消消業,說不定能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