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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借到錢嗎?」看見丈夫流著淚的臉,鍾慧璐不安地問道。
「沒有,這麼大一筆錢,這一時半會兒的誰拿得出來?就算是銀行也得事先預約。我去找會計師,你別等我,先睡吧。我得算算我名下有多少投資可以套現。」沈友全腳步匆匆地跑下樓。
鍾慧璐也跟著跑下去,看見丈夫焦急、慌亂、六神無主的模樣,她反倒安心了。丈夫對兒子果然看得很重,是不可能不出錢救人的,剛才是她想多了。
「沈總,你去哪兒?要我送你嗎?」龍成生立刻站起來發問。
「不用送了,我去找我的私人會計。我得馬上把財產變現,時間不多了,再不快點我怕饒饒受更多罪。家裡老的老,小的小,麻煩你多照看著點,我現在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了。」沈友全隨便找個藉口敷衍過去。
龍成生見他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只好打消跟他一起出去的念頭,並再三保證自己會照顧好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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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時後,風塵僕僕的沈友全已經被安置在城南分局的接待室內,兩名年輕警員坐在他對面,一個拿著錄音設備,一個打開筆記本做文字記錄。
「……綁匪的手機一直是關機狀態?」剃板寸的年輕警員問道。
「對,之後再打就一直關機,只說讓我三天內準備好五千萬。」沈友全十分冷靜地講述著他所知道的一切,這樣的態度根本不像一個失去孩子的父親,倒更像一個旁觀者。
兩名警員用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他,接著吩咐道:「這樣吧,沈先生,您先去籌錢,我們這邊同時也會展開調查,稍後我們帶上設備去你家,看看綁匪還會不會打電話進來,若是再打來,我們會讓技術員追蹤他的方位。」
「我不想付贖金,」沈友全坦然地說道,「所以才來報警。」
兩名警員瞪眼看他,臉上明晃晃地寫著一行字——你這個禽獸!
沈友全苦澀一笑,解釋道:「反正這件事我也不準備瞞著,實話跟你們說吧,其實沈玉饒並不是我的種,是我的妻子和別人鬼混之下的產物。五千萬對我來說不是一個小數目,我得賣基金、賣股票、賣公司股份去籌錢,由於投資忽然中斷,後續我還將損失更多錢;沒了公司股份,我也將失去現有的亞洲區總裁的地位。在來的路上我算了算,這些損失加起來,數目大概在三億上下,足以令我傷筋動骨。至少在將來的八到十年內,我在事業上將很難翻身。為了一個非親生的孩子犧牲這麼大,我覺得不值。」
一旦撤回所有父愛,又撇去僅存的那點憐憫,沈友全簡直冷靜到可怕的程度。他把一個藍色的文件夾遞過去,繼續道:「這是親子鑑定書,你們看看吧。」
兩名年輕警員壓下滿心「握草」,翻開鑑定書看了看,然後目光敏銳地定格在了日期上。
「五月二十二日,不就是今天嗎?今天剛確定兒子不是親生的,他就被綁架了,沈先生,這會不會太巧?而且據我所知,你的兩個孩子是雙胞胎吧?他們生下來的時候肯定做過體檢,在血型上應該沒有問題,否則你不會現在才產生懷疑。同母異父的雙胞胎在世界上極其罕見,很多人甚至不知道這種事是真實存在的,你怎麼會忽然去做鑑定?沈先生,你的話疑點太多,我們需要你做出合理的解釋。」
兩名警員目光灼灼地盯著沈友全,已然把他當成了重點懷疑對象。
沈友全滿心不適地開口,「我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你們懷疑這件事是我乾的,只因我對鍾慧璐懷恨在心便僱人去綁架沈玉饒,以此展開報復。不,我還沒卑鄙到那個程度,我直接讓他們走人就是了。再說了,如果這事是我監守自盜,我能來警局報案?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兩名警員互相對視,然後解釋道:「沈先生,我們破獲的所有綁架案里,父母和熟人作案的比重很大,所以我們必須先把最具嫌疑的人排除,才能找到正確的調查方向,這也是為孩子的安全負責,請你諒解並配合我們的工作。話說回來,你為什麼會忽然懷疑孩子的血緣?一般人應該想不到這一點吧?畢竟他們是雙胞胎,而且你的女兒還跟你長得很像。只要你女兒在前邊擋著,你是不可能會去懷疑同為雙胞胎的兒子,你的行為真的很奇怪。」
沈友全是名人,還曾帶著妻兒上過電視,兩名警員自然了解他的家庭狀況。
發現警察死活都要弄明白這一點,沈友全想到梵伽羅的囑咐,於是坦白道:「是我的一個朋友告訴我的,他叫梵伽羅。」
原本還極為嚴肅的兩名警員忽然便瞠目結舌了,然後猛然一拍桌面,感嘆道:「原來是他!難怪!這麼匪夷所思的事,也只有他能一眼看透!」話落,兩人再看向沈友全時,眼裡的懷疑和審視已經全然被同情與憐憫取代,甚至還透著一點莫名其妙的羨慕。
「你運氣蠻好的。」剃平頭的小警員由衷感嘆。
「啊,是的,能得到梵先生的指點真的是我的運氣,要不然我的女兒也會被綁架。」沈友全忽然想起一件事,忙道:「來報案之前他還跟我說,若是能把案子交給宋睿博士處理,沈玉饒肯定能平安回來。」
沈友全原本還為這個情理之外的要求感到忐忑,畢竟警察局不是他家開的,辦案人員得由領導指派,哪裡輪得到他指手畫腳?但奇怪的是,那小警員竟半點不虞或遲疑都沒有,拿起手機就給宋睿博士打了一個電話,把事情原委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