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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博士,別頑皮。」梵伽羅的笑容同樣清淺而又不羈。
「第一次有人用頑皮形容我,是不是有些太過幼稚?」話雖這麼說,宋睿的笑容卻十分愉悅。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人面前,他竟能變得如此輕鬆而又自在,就仿佛一個心理完全正常的人類。
「那你以後會習慣的,宋博士。」梵伽羅放開這人的手,由衷讚嘆:「你的氣味很好聞。」
宋睿的唇角迅速往上翹,卻又被自己強大的意志力壓了下去。他咳了咳,把頭轉向金鑾殿的方向,低聲詢問:「你早已感應到了吧?」嘴裡問著嚴肅的話題,實則心裡,他正把這人剛才的話擺放在手術台上,一字一句進行剖析:以後會習慣,也就是說錄完節目,他們還有以後;成為習慣,豈不是要經常見面……
不知怎的,他竟覺得一陣心悸,剛才勉強壓下去的嘴角,此刻已不知不覺向上揚。然而不等他深想,梵伽羅已提高音量問道:「何靜蓮今天來了嗎?」
宋溫暖立刻回答:「來了。」
「梵老師,我在這兒呢。」何靜蓮於一片漆黑中顫巍巍地舉起手,然後迫不及待地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摸索過去。她剛才還在想梵老師會在哪兒,該如何找到他,沒有他,她心裡慌得很。
「小心,慢點走。」一道溫柔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隨即,她細瘦的胳膊就被一隻大手握住了,比正常人略高一些的溫度源源不斷地傳來。
「啊!我,我不走了,我就站在這裡!」何靜蓮驚呼一聲,然後便縮著腦袋和肩膀,站在半途不敢動了。是那個人,像黑洞一般能吞噬一切光明和黑暗的男人!但是好奇怪啊,他今天竟然很快樂,胸膛里像是住進了一隻小鳥兒,正不停地唱著歌,有一點點光芒掛在他的心上!她剛才看見了!
何靜蓮微微喘著氣,耳邊卻傳來對方的一縷輕笑:「真乖。」
這分明是一句誇讚,何靜蓮卻揪扯著衣擺,差點哭出來。當這個人也在的時候,她就不應該靠近梵老師!
梵伽羅並不知道小姑娘的「悲慘遭遇」,繼續說道:「何靜蓮,我建議你退出這場測試。」
「為什麼?」何靜蓮把腦袋轉過去,只是單純提問,並不帶任何負面情緒。
但是站在拍攝場地之外的,堅持要陪她一塊兒來的何母卻發怒了,當即衝出來,指著梵伽羅的鼻子質問:「你就是梵伽羅吧?是你說動我女兒讓她退賽的?好哇,原來你長成這樣,難怪能把我女兒哄得團團轉,讓她回家天天跟我吵!我女兒年紀小,容易被人騙,我可不是好唬弄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你是見我女兒能力特別強,奪冠的可能性很大,就想把她弄走,好減少一個強勁的競爭對手是不是?連勾引未成年小姑娘的醜事都做得出來,你還真齷齪!」
梵伽羅尚未惱怒,宋睿已握住何母不禮貌的食指,冷冰冰地說道:「這位女士,無故污衊他人,我可以告你誹謗。」
何母感覺到自己的食指快被掰斷了,頓時疼得齜牙咧嘴,但她還未高呼出聲就被宋溫暖的話嚇住了:「你怎麼回事?我們這兒拍得好好的,你衝出來幹什麼?你這麼不配合,我們是有權讓你女兒退賽的。合同上寫著呢,任何攪亂拍攝的人都會被無條件驅逐,還得賠錢!你是不是想讓你女兒退賽?想的話你直說,我馬上讓她走!」
「別別別,我馬上就出去!我女兒不能退賽!」何母急了,卻苦於手指被宋睿捏著,只能一邊抽氣一邊高喊:「蓮蓮,你別聽這個梵伽羅的話,你好好參加比賽,媽媽在旁邊陪著你,不怕啊!弟弟下個學期的學費還沒著落呢,他今年又考了第一名,你得為他想想啊!你以後指定有出息,你弟弟要是沒有你就只能走你爸的老路,當一輩子苦力,你忍心嗎?」
何靜蓮能夠想像場中的混亂,不由帶著哭腔哀求:「媽,梵老師把我當成晚輩,對我很照顧,根本不像你想得那麼不堪,你少說幾句吧!算我求你了!我會好好參加比賽的。」
每一次錄製都有錢拿,少參加一場就少了幾萬塊,何母自然不同意。更何況兒子這兩個月光是參加國際夏令營就花掉了八萬塊,她一個毫無收入的家庭婦女,上哪兒去弄這麼多錢?不是她壓榨女兒,她也是沒有辦法啊!
何靜蓮能夠感受到母親的擔憂和無奈,但是這些情緒又有多少是為了她呢?自己在父母的心裡大概真的只是一棵搖錢樹吧?樹枯了,樹倒了,樹不落錢幣了,誰能不緊張?可是樹本身快不快樂,作為人類的他們恐怕是感覺不到也不會去在乎的吧?
何靜蓮哭了,但她的淚水卻被厚厚的黑布吸收乾淨,誰都沒法看見。
宋睿放開何母,拿出一張消毒紙巾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擦拭雙手,溫和的表情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厭惡和不耐,就仿佛觸碰了什麼特別骯髒的東西。
何母知道他是評委,權力極大,於是敢怒不敢言地退到拍攝場地之外。
所有人都在觀看這齣鬧劇,包括那些蒙著眼睛的選手,強烈的八卦之心讓他們豎起耳朵,腦補了許多不足為外人道的「香艷情節」。被揣測甚至是誤解的梵伽羅卻看向何靜蓮所在的方向,默然長嘆。少頃,他似乎有了決定,看向宋溫暖,徵詢道:「既如此,待會兒測試時,我能排在何靜蓮後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