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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玄陽子還只是想一想,未曾付諸行動;而玄誠子卻秘密前往B市,把祭天陣法拆分成一個個小陣,描繪在七七四十九個石獸里,布置在相應的陣眼處。
只要啟動其中一個陣眼,他就能用B市八百萬人口的性命,祭天成神。成神之後,他要把宋恩慈的魂魄從地府里找出來,重新為她凝聚肉身。
而梵伽羅預見到的未來,正是祭天陣啟動後的慘狀。八百萬人的鮮血足以匯聚成一片赤紅的海洋,在荒蕪的城市裡蜿蜒流動,無數冤魂漂浮在血浪翻湧的海面上,發出不甘的哭嚎。
在那一刻,天地與之同悲,日月為之變色,人間從此變作地獄……
如果梵伽羅不出現,不揭破,不用重拳狠狠砸醒玄誠子,那樣的未來幾乎是一定的。
如今,他捧著這些逆天的圖紙,一步一步走到外殿,將它們付之一炬,末了長久地跪在先祖的靈位前懺悔。
跪了三天山夜之後,他一掌拍向自己的天靈蓋,原地自裁。
又過三天,林正才發現他的屍體,頓時崩潰大哭。
顯赫了數千年之久的天水派,終是轟然坍塌,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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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慈連夜逃到小塘鎮,借路人的手機打了一個電話,不出半小時就被一輛低調的豪車接走,並且一路妥帖照顧,送到鄰省首府安置。
「聖女,您受了很重的傷,我們先送您去醫院吧?」沿途守護她的一名黑衣男人畢恭畢敬地說道。
「我需要靈運。」林念慈說完這句話就捂住胸口,感覺一陣心悸。在剛才那一瞬間,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博物館裡的展品,能換的我們都換了,有氣運的物件,市面上已經很難找到。」黑衣人低聲說道:「不過我們發現了一個意外之喜,您一定會滿意。」
「什麼意外之喜?」林念慈咳出一口鮮血,沒有辦法再去思考剛才那個不祥的預感。
黑衣人盯著她染滿血跡的嘴唇,眸光閃了閃。
「您去了就知道了。」他掏出一條帕子,語氣溫柔:「您先擦擦嘴吧。」
林念慈胡亂擦掉臉上的血跡,然後靠倒在椅背上睡了過去。這些黑衣人都是她的教徒,對她十分忠心。
在離開天水派的一百多年裡,她偷偷創辦了一個教派,名為聖女教。她早就發現自己的賜福可以讓普通人擁有神奇的力量,於是便用這個方法籠絡了一大批信眾。
忠心耿耿的人,她會賜予他們更多力量,心懷叵測的人,她就吸乾他們的生命力,以此殺雞儆猴,久而久之便養出了一群無比老實聽話的狗。
在狗的面前,她當然可以放心地陷入沉眠。
然而這一次,她卻失算了。
當她睡熟之後,那名黑衣男子便把沾滿了她血跡的手帕用塑膠袋裹起來,無聲無息地遞給前排的助理。助理中途下車,帶著手帕去了實驗室。
而林念慈則被送到偏遠山區的一棟別墅,見到了正在雕刻一塊巨大玉石的男人。
黑衣人指著男人忙碌的背影,輕聲說道:「他叫易江南,能雕刻出具有靈運的藝術品。有了他,您就不用再為靈氣匱乏而發愁了。」
第290章
易江南正在雕刻的玉石算不上什麼好料,一條薄而淺的玉帶從石頭的左右兩端橫穿過去, 上下兩端都是或黑、或灰、或墨綠的礦物質, 看上去非常醜陋。那薄薄的一層玉帶, 質地也並不好,其間夾雜著許多白點, 無法打造成首飾。
說白了,這塊石頭其實是解石師為別人解石時切割下來的邊角料,隨意丟在一旁都沒人要。
但易江南一眼就看中了, 花了幾千塊錢將它買下, 擺放在工作室里, 白天看、晚上看,整整看了六年才開始雕刻, 然後又花了三年才終於將它打造成如今這副模樣。
那條薄而淺的玉帶, 被易江南雕刻成了一條浪濤滾滾的江河, 夾雜其中的白點變成了河面上的凌凌波光, 兩端的黑灰色或墨綠色的礦物質,被雕刻成了一叢叢崢嶸樹木, 有挺拔的青松, 浪漫的垂柳, 狂放的巨榕。
如不是親眼所見, 誰都不會相信那塊醜陋不堪的邊角料, 最終會變成如此一個精美絕倫的藝術品。
遠看它是一幅栩栩如生的江河圖;近看,它便是一個真實的世界。離得近了,你甚至能隱約聞到一股略帶腥味的水汽, 聽見一陣浪濤翻湧的轟鳴。
林念慈驚訝地看著這幅圖,和正在雕刻它的男人。
那濃得駭人的靈氣就在她眼前涌動,勾得她差點撲上去。
但是現在還不行,她感覺得到,這幅圖的靈氣還在不斷增長,誰也不知道當它真正完工的那一刻,會是何等的絕妙,又是何等的靈氣四溢、運勢逼人。它簡直可以與任何一件流傳千年的國寶相媲美。
這個名叫易江南的人,不知道他自己正在創造怎樣的一個奇蹟。
林念慈的內臟已經腐爛,喉嚨湧上一股腥臭的血液,卻被她用力吞咽下去。她的皮囊也在持續衰老,深刻的皺紋布滿了她原本美麗無雙的臉龐,令她的焦躁每分每秒都在增加。
她走到一旁,搖搖晃晃地坐下,赤紅雙眼死死盯著江河圖,就像是一隻餓到極點的猛獸,盯緊了自己的獵物。
然而易江南絲毫感覺不到她的目光,甚至於不知道她的存在。
他把自己的全部身心乃至於靈魂,都投入到了這一次的創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