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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應該來參加這檔節目。事實上,你應該遠離所有曾遭遇過不幸的人,再這樣下去,你或許會死。」說這話的時候,梵伽羅的眼睛牢牢盯著少女脖頸間的掐痕。
「可是我家裡需要錢,我弟弟讀書很厲害,我得供他上學。」何靜蓮低下頭擦臉,嗓音悶悶的。
「供養弟弟是你父母的責任,不是你的。他們知道你的情況嗎?」梵伽羅眉頭越擰越緊。
「他們知道,但是他們也沒有辦法。弟弟一個學期的學費就要十幾萬,他好不容易考上那麼好的學校,我們不能耽誤他的前程。」
「你弟弟的前程不能耽誤,那你的前程就能耽誤嗎?像你這麼大的孩子,現在應該還在學校里讀書吧?你的父母有為你考慮過嗎?如果沒有,我建議你自己為自己考慮,不要再被他們擺布利用。我的話並不是危言聳聽,如果再遇見類似的情況,而你身邊又沒有人可以打斷這種傳遞,你會死!」梵伽羅反覆且嚴肅地告誡少女。他看著她,目中滿是憐憫。
可少女卻連連搖頭,不願接受現實:「不,梵先生,你應該知道我的情況吧?毫不誇張地說,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欺騙我。我爸爸媽媽是關心我的,我每一次出事,他們都會很緊張,可是他們沒有辦法啊,家裡太窮了,而我又有能力,如果我不多分擔一點,這個家該由誰來支撐?爸爸媽媽不是利用擺布我,他們是愛我的,我能感受到。」
她不斷點頭,仿佛這樣就能增加自己話里的可信性。她的特殊能力的確很難被誰欺騙,好的情緒、壞的情緒、善念、惡念,在她這裡都是透明的。
梵伽羅將手覆在她頭頂,嘆息道:「我知道你的能力,但是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愛和關心嗎?你可曾切身體驗過那樣的感覺?」
何靜蓮被他問住了,然後似乎想到了什麼,本就蒼白的臉竟浮出一團青氣。是啊,她感受過真正的愛和關心嗎?如果從來沒有,那她又怎麼知道爸爸媽媽給予的是愛和關心呢?
梵伽羅握住她微微發抖的手,柔聲道:「我可以告訴你什麼是真正的關懷,但什麼是真正的愛,你得自己去尋找。」他閉上眼,把自己的情緒傳導過去,少頃又放開臉色已恢復紅潤的少女的手,牽著小男孩慢慢走遠。
宋睿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楊勝飛和莊禛也隨之離開。
直到此時,何母才從電梯裡跑出來,焦急地詢問:「蓮蓮,你還好嗎?媽媽接到宋導電話的時候都快嚇死了!剛才發生什麼事了?呀!你臉上怎麼有血?你受傷了?走走走,媽媽帶你去醫院,你可千萬不能出事呀,我們這個家全靠你了!」
她的焦急和關心都是真切的,然而,在體會過了梵先生傳導過來的關懷後,何靜蓮卻發出了苦澀至極的低笑:原來真正的關懷是溫熱的、綿軟的,像水流一般包裹著你,讓你在這最原始的環境中感受到最安詳的靜謐和最溫暖的撫慰。
但母親傳導過來的關懷卻像一層膜,雖然密不透風地將她包圍,似乎很安全,卻沒有那些溫熱和綿軟,更沒有靜謐、安詳和撫慰。它很薄,很堅硬,很虛浮喧囂,感受得久了,何靜蓮竟覺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
她悄悄擦掉眼角的淚,直白地問道:「媽,你是擔心我的身體還是擔心我病倒之後不能繼續供養弟弟?我是你的女兒還是你賺錢的工具?」其實她隱隱約約知道一些,可是她從來不敢那樣去想。
何母愣了好一會兒才發出尖銳的質問:「你胡說八道什麼,媽媽怎麼會把你當成賺錢的工具?媽媽對待你和你弟弟都是一樣的,從來沒偏心過誰!就算偏心,那也是偏著你,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樣不比你弟弟好?」
「那你讓我退賽吧,我想回去讀書。」
何母啞了,嘴唇蠕動幾下,卻好半天說不出話。她在慌張,同時又覺得憤怒,這個孩子今天吃錯藥了?怎麼忽然不聽話?意識到孩子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負面情緒,她又連忙壓抑自己,然後嫻熟地釋放出關懷和愛意。這樣做其實很容易,只要一想到這孩子是一棵搖錢樹,她就能原諒她的一切叛逆。
何靜蓮默默看著她,眼裡終於流瀉出濃得化不開的悲哀。
作者有話要說:
看見前面那個萬了嗎?我今天要日它!#抽根煙#
第105章
錄製完節目已經很晚了, 普通的小孩早已睡下,但梵伽羅卻還帶著許藝洋在這座繁華的城市裡穿梭, 吹著夏夜的涼風。
許藝洋很快樂, 事實上他從未如此快樂,而且一天比一天快樂。他恨不得永遠陪伴大哥哥在這條霓虹閃耀的路上飛馳,看盡兩邊的風景, 領略世間的一切。但是不可以,他盯著儀錶盤上的時間,堅定地吐出兩個字:「呱,呱!」
「啊,呱呱還餓著呢!走吧, 回家了。」梵伽羅意猶未盡地改換車道,上了高速。
回到小區後, 梵伽羅在車上等, 許藝洋則鑽進後山去抓小蟲子。別誤會,梵伽羅並沒有僱傭童工的意思,而是他體質特殊,走到哪兒, 哪兒的生靈就會不安退避,所以他很難逮到活物。呱呱日日夜夜被他的磁場包裹,這才沒有太過激烈的反應,否則也早已經跳缸越獄了。
半小時後, 許藝洋頂著滿腦袋草屑從幽暗的後山走出來,高舉的手裡晃動著一個裝滿蚊蟲的小瓶子, 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