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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盯著這張鑑定報告,表情僵硬,眼神恍惚, 像是在盯著什麼可怕的東西。
倒是年齡最大的局長率先反應過來,勒令道:「還愣著幹什麼, 抓人啊!」
「哦!對,證據有了,咱得實施抓捕了!快去穿戴裝備!」劉韜手忙腳亂地收拾地鋪,其餘人這才呼啦啦地散開。
抓小偷其實並不難,難的是找證據,因為他們往往偷了東西就走,處理贓物的渠道也很隱秘,並不會留下多少把柄。而且經驗豐富的小偷還知道怎麼躲避監控攝像頭,於是留下的罪證就更少,上了法庭往往會無罪開釋。
所以在業界,抓小偷也算是一項技術活,講究的是人贓並獲。別看抓捕的時候很多警察一涌而上,手到擒來,似乎很容易,但其實為了這一刻,他們不知道跟蹤了這個小偷多久,又偷拍了多久,那是常人難以想像的艱苦過程。
而這樁案子目前還沒法做到人贓並獲,也沒有切實的證據,但只一條遺棄人體殘肢的控訴就足夠把嫌疑人送入監獄,哪怕那殘肢是他自己的。
大傢伙兒忙著出發時,廖芳卻拿出手機開始撥打電話。局長看見她磨磨蹭蹭的樣子,不由斥責:「小廖,你幹什麼呢?都這個時候了還打什麼電話?你這是違規啊!萬一案情泄露,我第一個找你!」
廖芳連忙捂住話筒解釋:「局長,我這是在給梵先生打電話,他說嫌疑人很危險,讓我一定要在抓捕前告訴他一聲。」
局長嚴厲的表情瞬間緩和下來,改口改得特別快:「哦,那你打吧,好好問問他嫌疑人到底有多危險,得準備些什麼。」
廖芳一邊點頭一邊走到安靜的角落,大家停下準備工作,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少頃,一道極富磁性的嗓音從話筒里傳來,懶洋洋的,帶著酣睡後的餘韻:「你們準備抓人了?」
「是的,是的,我們準備抓人了。梵先生,這麼晚打擾你真是不好意思,你之前說他很危險,我就想問問他有多危險,他還是人嗎?」
嘩啦啦的水聲從那頭傳來,過了三四秒鐘梵伽羅才再次開口:「你們把能帶上的裝備都帶上吧,人多點,最好都穿防刺服,抓他可不是容易的事。他當然是人……」
「他真的是人?」廖芳對這句話表示嚴重的懷疑。
「是的,他和你們是同類,只不過他被欲望驅使,淪為了欲望的奴隸,從此迷失了本性。你把他的地址發過來,我和你們一起行動。」梵伽羅理所當然地下著命令,然後掛斷了電話。
廖芳想也不想就把地址發送過去,完了才驚呼道:「哎呀,不好,我怎麼傻了?」
「你傻什麼?梵伽羅怎麼說的?嫌疑人到底是什麼東西?」局長代表大家問出了最急迫的問題。
「我,我把嫌疑人的地址發過去了,梵先生說他也會去。這可怎麼辦呀,抓捕行動是很危險的!」廖芳哭喪著臉說道:「他還說讓咱們把能帶上的裝備都帶上,最好是穿上防刺服,因為嫌疑人十分危險……」
「他想去就去吧,我們讓他在車裡等著就行了。你還沒說嫌疑人到底是什麼玩意兒呢。」劉韜急得撧耳撓腮,大家的心情也跟他差不多,這會兒正全員看著廖芳,眼珠子一個個地閃著焦躁的光。
「梵先生的原話是——他和你們是同類,只不過他被欲望驅使,淪為了欲望的奴隸,從此迷失了本性。」廖芳收起手機,催促道:「行了行了,別問了,再問我也不知道,梵先生就是這麼說的,你們帶槍了沒有?穿防刺服了沒有?」
大傢伙兒見問不出什麼,便都匆匆跑去裝備庫拿東西。局長擔心他們的安危,特批道:「我記得前一陣剛來了一批新式防爆武器,你們一樣帶一個吧,有備無患。」
一陣忙亂後,全副武裝的眾人已坐上警車風馳電掣而去,如此浩大的陣仗,路邊的百姓看見了還以為警隊是去端哪一座特大製毒窩點,而非逮一個竊賊。
快抵達嫌疑人的小區時,車隊已關掉警笛,變得悄無聲息,而梵伽羅早已在嫌疑人的樓下等待良久。他站立在聲控燈早已損壞的黑暗的樓梯間裡,路燈散射的光芒經由雪白牆面投在他身上,令他像一點微弱的星輝,影影綽綽、朦朦朧朧,卻又牢牢吸引著同樣處於黑暗中的旁人的視線。
廖芳尚未走近便看見了他,於是忐忑的心便安定了。梵先生在啊,真好!
梵伽羅豎起細長的食指,抵住自己殷紅的唇瓣。
廖芳連忙閉緊嘴巴,掏出一把車鑰匙遞給他,指了指停在不遠處的警車,又指了指自己和身後的同伴,最後指向樓上。
梵伽羅點點頭,拿著鑰匙轉身朝警車走去。
廖芳這才徹底放心了,讓物業公司的管理員走在前面,默默爬上七樓。這是一個非常老舊的小區,電梯早就壞了,來往人員十分複雜,環境衛生也非常糟糕,所以房租特別便宜。入夜之後,這棟樓里常常會傳來爭吵、摔打、謾罵的聲音,生活的不如意總會以這樣的方式被人們宣洩出來。
管理員抖著手敲響了嫌疑人的房門,裡面沒有反應,但燈光卻亮著,電視機的聲音也隱隱約約傳來。
管理員看向躲在走廊兩旁的警察同志,表情有些慌亂。
廖芳做了一個安撫的動作,然後蹲下身,代替她敲門,嘟嘟嘟,嘟嘟嘟,一直敲了大概一分多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