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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牛不懂得恭維,他這話說得也是實話。這位年輕的太守夫人確實很美麗,而她旁邊站立的丫環容貌甚至更甚她一籌,眉目流轉間隱隱的流露出一絲妖的感覺。站在右邊年紀稍長的夫人大概是吳太守的原配,雖說年近四十可風姿依然存在,尤其是那種溫婉的氣質,頗讓人產生好感。
可是聽到這番恭維話後,臉上能笑出來的大概只有鐵牛一個人了。
吳太守回過神來,暗中抹了把冷汗,心想欽差大人是不是不滿他的政績,以為他只顧美色,甚至有厭棄髮妻之嫌?越想越後怕,仰天打了個哈哈,大聲笑道:“這位大人說笑了,這二人皆是下官的拙荊。下官的母親已經逝世多年。大人請坐!”
吳大夫人像是心胸廣闊的人,並不在意鐵牛的話語,也笑著頷首道:“兩位大人請上座。”
皇甫悠直到此時才帶著笑臉上前拉著愣愣傻笑的鐵牛一起坐下。
說了幾句客套話,吳大人命下人端菜上來。那名妖的丫環在二夫人的示意下,端著酒壺來到二人身後。
很少被人侍候過的鐵牛眼看那麽一個嬌嫩嫩麗麗的小姑娘巧笑兮兮的在他身旁轉來轉去,簡直就是手足無措。不停的向皇甫悠投去求救的眼神。
皇甫悠像是都沒看到,那丫頭纏著鐵牛,他正好可以得到機會向吳繼孝套話,問一問岳陽地界有什麽異動。
“兩位大人,這一桌乃是岳陽名菜巴陵全魚席。魚都是鮮魚,取自洞庭。這一道名叫竹筒蒸魚,你看它……”
“哎?竹筒也能蒸魚?俺還以為只能蒸飯呢!”鐵牛連忙插話道。他快受不了那個小姑娘的熱情了,端著酒壺直往他身上貼,貼得他直想喊:大夏天的,你熱不熱啊!
“呵呵,竹筒蒸飯也是美味,明日下官便讓廚子做了供大人品嘗。大人請嘗嘗這道有名的紫龍裹袍,這味菜貴在魚、肉、蛋三味俱全,且外蘇內嫩,油而不膩。”說著,吳太守親自給鐵牛布菜,倒把一旁的皇甫悠給冷落了。
那吳二夫人顯然是個精明人,自家官人忙著招呼鐵牛,她就柔語輕笑為皇甫悠布菜斟酒。加上大夫人在一邊適時地勸酒,整個酒席顯得和樂融融。
鐵牛看著那滿桌子的大魚大肉,心疼啊!
拉拉皇甫悠的袖子,小聲道:“阿悠啊,你看這一桌子要多少錢哪?你還說他不貪,他要不貪,哪來那麽多銀錢這樣大吃大喝?城外那麽多難民還沒飯吃呢!你要是不管,俺可跟你沒完!”
這話一出口,當下吳太守的臉色就變得慘白!
來了!就知道這渾小子會這麽說!皇甫悠注意到吳繼孝的臉色,不動聲色的看著,回答鐵牛道:“你放心。我都看在眼裡,知道該怎麽處置。”
“哦。”聽到悠的回答,鐵牛安心了。隨即又想到什麽,貼著悠的耳朵問道:“你知道這紫龍啥的,是什麽呀?其他的菜,俺都能看得出來是用魚蝦做的,就這個看不出。”
皇甫悠輕笑,“呆子,紫龍就是黃鱔。裹袍指的是它外面那層蛋皮。”
“啊!原來如此!”鐵牛恍然大悟,“你們學問人就是愛作怪!魚就是魚、蝦就是蝦唄,非要取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名字。”
“呵呵,宮裡頭的菜名不是更奇怪。你忘了,宮裡的青菜豆腐湯還叫做翡翠白玉湯呢。”
鐵牛並不知道宮裡人吃不吃青菜豆腐湯,他正奇怪阿悠為什麽會說他忘了沒。他根本就不知道呀!
那邊,吳太守的臉色更加難看。吳二夫人則認真看了一下鐵牛。那個丫環端著酒壺貼鐵牛貼得更緊。
“吳大人可知道本官這次巡查岳陽地界是為何事麽?”突然,皇甫悠開口對吳繼孝說到。
“這……,下官愚昧,下官不知。還請大人指點。”吳太守誠惶誠恐的放下筷子,已經完全沒有了吃喝的心情。
“本官聽聞岳州地界忽然冒出來一個天道教,大施善心四處接收難民成為教民。吳大人可知此事?”
天道教?鐵牛迷糊。他怎麽沒聽阿悠跟他提起?
“下、下官不知。”
“你身為岳陽父母官,竟然不知道你州界百姓的動向?天道教打著替天行道的幌子,在各處興建廟宇,你也真的絲毫不知?”皇甫悠步步緊逼。
“下、下……,下官聽聞過天道教,但並不知它收難民做教徒一事。”吳太守從袖中掏出手帕,在額頭上按了按。
“那你可知道皇朝禁律,凡是建設廟宇香壇新建教派皆要經過朝廷認可?”皇甫悠冷眼相看,他現在已經可以肯定這岳陽太守肯定知道什麽。
“下官知道。只是……,只是下官以為那只是一般江湖幫派,這才沒有多加過問……”吳太守的聲音越說越小。
“哎呀,官人,你們聊的妾身們也不懂,而且今夜天色已晚,二位鐵大人又是遠途而來,妾身看還是早些讓二位大人安歇下來如何?有什麽事你和鐵大人明日在公房說吧。”吳二夫人對吳太守施了個眼色,婉轉的勸慰道。
“是呀是呀!今日天色已晚,又有婦人女子在場,哈哈,鐵大人,您看……”吳太守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連聲說是。
正逢鐵牛滿腹疑問,也想早點私下詢問阿悠,只見他適時地對皇甫悠伸出手,扯扯他的衣袖道:“阿悠,俺吃飽了。俺們回房吧。”
皇甫悠好像就在等鐵牛開口,見他這樣說,笑著點頭站起身來。
吳太守等人也連忙起身相送。
鐵牛見那丫環跟在後面跟來,連忙轉頭揮手說:“小姑娘,大妹子,你別跟來了。”
那丫環聞言一愣,隨即嬌笑道:“大人,請讓小翠侍候大人安歇。”
“不用不用!”鐵牛連連搖手,“俺不用人侍候,你忙你的吧。”他是給這個女孩貼怕了!
小翠仍舊在笑,只是笑容已經有點勉強,她還是頭一次遇到有人這麽拒絕她呢!以往,任何男人看到她都像黃蜂看見蜂蜜一樣。從來沒有人像鐵牛這樣不懂消受美人恩!難道……,小翠心中念頭數轉。轉頭看向吳二夫人。
不等小翠回答,鐵牛已經拉著皇甫悠匆忙走遠。
皇甫悠看他急匆匆的樣子,不由感到好笑:“你這是做什麽?那女孩你就這麽討厭?她看起來長的可不賴。”
鐵牛搖頭道:“不是討厭,是害怕!她剛才吃飯時老貼著俺,還有時候會伸手在後面掐啊掐的,剛才起身的時候,她還擰了俺大腿一把!俺猜她肯定討厭俺,卻不得不聽那個太守的命令侍候俺!”
“嘖!呆牛一隻!”皇甫悠搖頭嘆息。
“對了,你剛才說到什麽天道教,那是什麽?”鐵牛不懂得面前這人為什麽笑成這樣,隨口提出心中的疑問。
“沒什麽。只是隨口提出來問問而已。我現在也不能肯定這個天道教到底是怎麽回事。”皇甫悠確實不太清楚這天道教的事。他也是在一頓飯前才知道有這麽一個天道教的存在。
“那你提它幹嘛?那太守好像被你幾句話一說,嚇得臉都白了。”
“我也是路途中無意間聽人說到,一時好奇便想詢問詢問岳陽太守,他身為該地界的父母官,猜想他會不會知道些什麽。”皇甫悠沒有說出實話,他要防止隔牆有耳。
邊走邊猜想吳繼孝為什麽會特意在握手的時候揣給他這張寫了天道教三字的紙條。如果他想告訴自己什麽,為什麽不把它寫得更詳盡?或者直接告訴自己?他在害怕顧忌什麽?還有那二夫人和那丫環……
“鐵牛,你覺得那丫環怎麽樣?”
“啊?漂亮唄。一個妖的小姑娘。比那個二夫人還漂亮!”鐵牛下意識的回答。
“丫環長得比主人還妖的這倒是很少。”皇甫悠像在自言自語。
“你說什麽?”
“我說我們今晚早點睡,明天出門好好逛逛。”悠放開聲音說到。
半夜,皇甫悠猛地睜開眼睛。他似乎聽到隔壁有人在叫他:阿悠!阿悠!
鐵牛!一個翻身坐起,悠豎起耳朵仔細聽。他不知道剛才是真的有人喊他,還是錯覺。
只聽隔壁傳來一些撞到東西的聲響,剛準備起身去看個究竟,就見大門砰的一聲被人撞開,鐵牛衣衫不整的沖了進來。
第五章
[鐵牛?]高大的身影一衝進來踢掉鞋子就想往皇甫悠的被窩裡鑽。
[啊!]鐵牛人還沒鑽進去,一個倒栽蔥就摔在了地上。
[阿悠…悠,你、你的被窩裡……里……]鐵牛指著那隆起的一團,結結巴巴混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