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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桀……無力了。這個愣子!
「雨山有一計,需要你配合一下。」
「又是瘋子出的計謀?」張平皺起眉頭,「那人出的計都特歹毒。」
「正好和韋問心相輔相成。當初你非要讓我把韋問心請出,不就是為了讓他們倆相互克制嗎?」
「克制談不上,瘋子那人貌似瀟灑不羈,卻因出身低微少年坎坷、加之情傷在身,想法做事未免有點偏激,說白了就是為達目的的手段不計,正好和你一個鼻孔出氣,再加上有你撐腰,他會更肆無忌憚。韋大人嗎,出身正統,雖看不大清民間疾苦,但好在心性不壞,做事也比較圓滑,凡事會三思而後行。兩人就像……」張平沉思了一會兒,半天想不出一個合適的形容。
「一個像矛,一個像盾。」皇甫桀補充。
「對,有點像這個感覺。說吧,你想我怎麼配合?」
皇甫桀露出微笑,招招手,「附耳過來。」
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地說完,男人順手摸摸張平的額頭,還好沒有什麼熱度,「等會兒那老頭走了,你就不用在一邊侍候,回來好好睡一覺。睡之前把藥喝了,再喝碗薑湯出汗,睡時蓋暖一點,晚上等我回來給你擦澡。嗯?」
張大公公聽完,正好也吃完了,一抹嘴,道:「今晚上你自己睡吧。明晚我看病能不能好,如果不能你就找個宮女給你暖床。」
「啪!」大男人一怕桌子。
張平挑挑眉頭。又咋了?
男人斜眼看他。
張公公不為所動,掏出手帕再次擤擤鼻涕。
「我不想一個人睡。我也不要宮女給我暖床。」男人開口了,聲音聽來不但不凶,還有點可憐巴巴。
「我不想把病過給你。」張公公一副我很理智你不理智的樣子。
「我都把薑湯喝了。」大塊頭的聲音里這次還添了絲委屈。
「你晚上睡覺不老實。」張公公終於說出實話。
男人深深考慮了一會兒,「這樣吧,晚上睡覺的時候你要是怕我不老實,就點我的穴好了。這樣總行了吧?」
「真的?你發誓你到了床上不會跟我胡攪蠻纏?不是我說你,你小子現在是越來越沒數!以前在屋子裡面我就忍了你了,還敢把我弄到外面搞,還敢綁我!哼!混蛋!」害得老子生病。
「你說他要是要求我把那女人接到宮裡來贍養,我是該殺他的頭呢?還是打他一百大板?」
「不要隨便轉移話題。你要是再這樣亂來,我就不幹了!」
男人鎮定地道:「太監總管這個職位,做得好比任何職位都更有油水可撈。」
張平冷笑:「憑咱家的身手,想要撈油水,你國庫也能給我搬空!」可惜濃濃的鼻音讓他的威脅力打了不少折扣。
「你不用把國庫搬走,」男人誠懇地道:「你只要帶上朕就可以了。」
「我要你有什麼用?折騰我自己啊?」
皇甫桀深深地嘆息,看著他家寶貝,用一種很無奈的口吻道:「平,難道你還沒發現……」
「發現什麼?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的。」
「好吧,是你讓我說的。不過你得先答應我,聽了你可以生氣但不准跑也不准打我。」
張平猶豫了一下,「那……你還是不要說了。」
「平,我覺得這事還是告訴你好。」
張平……挽起袖子。
皇帝大人暗中深吸一口氣,看著他家張大公公的眼睛,帶了點憂鬱、帶了點捉狎,緩慢地說道:「平,難道你還沒有發現麼?其實……你就喜歡我折騰你。」
一靜之後,張平心中默念對方是皇帝,他怎麼也得給對方在外人面前留一點面子。
皇甫桀見他沒生氣,膽子更大了點。在桌下用腳蹭蹭張平的小腿,曖昧地笑:「張平,朕是你男人,你喜歡不喜歡,朕比誰都清楚。每次朕用朕的大棒子餵你的時候,你那眉、你那眼,整一個春情泛濫。那腰、那屁股扭的,要有多yín盪就有多yín盪。說白了,咱倆就是什麼鍋配什麼蓋,朕是變態,你嗎……」
「皇甫桀。」
「請問張公公有何吩咐?」
「砰!」
「嘩啦!」
在殿外侍候的人就聽到一聲巨響,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面面相覷,也不知該不該進去。
一會兒,殿門打開,張大公公面無表情地走出,鼻音濃濃地吩咐道:「麻煩把裡面收拾乾淨。」
眾人得令,趕緊進去收拾。看到滿地杯盤狼藉,厚重的木桌也倒在地上,而該在殿內的另外一位卻不知去向,不知是不是去了後殿?眾人疑問一大堆,但沒人敢多言,只管低頭做好自己的份內事。
張平站在殿外,回頭看了看沉寂的殿內、默默打掃的官仆,心想這宮內的氣氛是不是太壓抑了點?
宮奴們害怕桀,對那變態來說雖然是件好事。但光只是害怕也不行啊,這樣的日子過得多沒意思。
摸摸下巴,張公公心想:那變態既然精力過剩到夜夜折騰他,那麼他作為一個忠心的僕人,自然要找些分散主上精力的事情給他做做。他這可是實實在在地為對方著想,免得他腎虧!
言淨言將軍硬是在上書房門口等了足足三個時辰,這才看到他的外孫、也是當今天下第一人的平武帝遠遠走了過來。
言淨趕緊從椅子上站起——這還是柳副總管不忍他一老人站立良久,特地讓小太監搬來給他的。
一瞥之下,覺得平武帝的臉色似乎相當不好,眼角鐵青。眼角鐵青?言淨不敢多看,連忙俯身行禮:「微臣參見陛下。」
「言老,你怎麼站在門口等?」平武帝似乎相當驚訝。
「無妨,微臣有要事啟奏,還請陛下能給微臣一點時間。」言淨心中忿然,但哪敢表露於外。
平武帝皺起眉頭,臉色不愉地對身後道:「朕不是讓你捎話過來,朕有要事處理,讓言老將軍在議事房等候並用膳的嗎?」
「奴婢該死。奴婢當時只顧著處理茶水投毒……」
言淨一驚。投毒?誰?
「張平!」
「啊!陛下恕罪,奴婢又做錯事情了。」張平知道自己說錯話,撲通一下跪倒,連連請罪。
「蠢材!」平武帝怒斥。
「陛下,張公公一心為陛下,忙亂中忘了什麼也是正常。微臣多等會也不礙事。不知陛下……」言淨小心翼翼地開口,一邊送人情給張平,一邊打探投毒一事。對張平會說漏嘴一事,似乎毫不驚訝。
張平臉上惶恐,心中得意,心想自己樹立的形象還是挺成功的。自己這麼厲害、這麼了不起的人,卻沒有人注意到他,反而大多數人把他當做膽小怕事又無能的傻蛋看。果然天才就是寂寞的啊。
「哼,朕總有一天會給這蠢材氣死!進來吧,說說看你有什麼要事稟告。」平武帝面帶怒色領頭走進上書房。
張平躬身請言淨先進,言淨並沒有因為張平身份就托大,謙讓一番後才邁步走進。
還真是做事滴水不漏的人,就不知你能不能逃過這一劫了。張平看著言淨的背影,心中有些難過。他不討厭這位老人,雖說他並沒有付出多少愛心給幼年的桀,但至少他盡了一分力。如果沒有言淨後期派人對桀的教導,桀就算能當上皇帝,但能否這麼快、這麼順利卻是個未知數。
跟著言淨走進上書房,看著坐在上首的那人。想用眼色傳遞自己的想法,但在看清那人的臉色後……呃,早知道不那麼衝動了。張平實在不好意思告訴言淨,其實他們也沒有故意要讓他等這麼長時間,只是某人處理眼角的某些痕跡花了些時間。還好那人的臉一般人也不敢仔細看,否則……嘿嘿。
張平突然身體一震。等一下,他怎麼這麼容易打中了?雖說他身手比他高,但也不應該那麼容易就正中目標啊?堂堂皇帝,怎麼能容忍別人打他的臉?雖說那痕跡已經不重,可是……
壞了!那小子不會以此為藉口……
張平抬起頭,正好看到他家皇帝對他露出雪白的牙齒。這是一個微笑,真的。可為什麼看起來那麼陰險悚人呢?
此時此刻,張大公公覺得自己就像一隻正走到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尖銳牙齒、流著口水準備擇人而噬的巨獸面前的小白兔。
平武帝的心情突然愉快了些。看向底下正向他陳情的言淨,眼色也不再顯得那麼冰寒。也許張平說得不錯,這老頭雖然討厭,但罪不至死,在他登基以來也表現得安分守己。如果他能這麼一直安分守己下去,他也不介意讓這老頭繼續站在朝堂上。但他手上的兵權無論如何都得收回,他可不想給自己埋下不必要的隱患。
「張平,賜座。」
「謝皇上。」言淨謝恩,也不敢真的坐下,屁股挨了一個小角繼續說著百善孝為先等等大道理,希望就算不能以親情打動這位冷血皇帝,也能以道理和輿論讓他有所顧忌。
一直等到言淨說得口乾舌燥,坐在上首的高大男人這才慢騰騰地開口道:「言老,你說的事,朕心裡清楚。這樣吧,你給朕一些時間,讓朕考慮考慮。」
「謝皇上!」言淨不知自己的言辭是否打動了這位人上人,但只要他肯考慮就表示一切還有希望,他在他女兒面前也好有所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