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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眾位大臣心煩意亂的此時,張大總管張公公抱著被子張著嘴,正睡得又熟又沉,美得鼻孔就差沒冒兩個泡泡。

    「!當。」門外有什麼被風吹落。

    「嗯……」張公公勾起一隻腳,撓撓小腿肚,夾緊被子翻個身,繼續夢他稱霸武林的美夢。

    深夜。

    平武帝孤零零地坐在龍床上,靜靜地看著燭台上的燭火。

    「啪。」

    很小的聲音,但在寂靜無聲的廣大宮殿裡,這一聲顯得那麼明晰。

    燭火小小炸裂了一下,火苗立刻向上竄了一小截,隨即又恢復原狀。

    風府。

    「韋大人怎麼看?」瘋子翹起腿,笑眯眯地詢問坐在對面的文雅男人。

    韋問心對東方抱了抱拳,不溫不火地道:「一切看皇上的意思。」

    「皇上的意思?那你認為皇上有什麼意思?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皇上的另一個旨意。」

    韋問心呵呵笑,「看來也有人找上風大人您了。」這不是一個疑問句,而是一個肯定句。

    瘋子也回以呵呵一笑,眯眼道:「希望那位能再多拖些時間,這樣要不了幾天,我的下半生就不用愁了。」

    韋問心聞言苦笑,這人還真不愧有「瘋子」之名,哪有人當著外人的面堂堂皇皇地說自己要貪污的?而且自己和他怎麼也談不上親近吧?

    「不過,在下仍有不解之處,希望風大人能為在下解惑。」

    「解惑不敢,韋大人是不是在奇怪皇上這次怎麼會一下子做出這麼大的動作?」

    「是啊。」韋問心不好意思說皇上這兩個旨意就差沒鬧到人盡皆知。

    「在下可以理解陛下為什麼會把一些朝臣請到宮中,想必是為了給他們示個警,好讓他們不要輕易插手那兩位大人的事。順便也起到敲山震虎的目的。」

    「韋大人分析的極是。」風雨山輕輕擊掌讚賞。

    「可是有必要這麼興師動眾嗎?」而且為什麼獨獨漏了我們兩人?韋問心沒把這句話問出來,他相信風雨山一定知道他想說什麼。

    風雨山果然沒有讓他失望,「那位八成沒安什麼好心。獨獨漏掉我們兩人,九成九是看不得咱們清閒。韋兄,你不覺得咱們的薪俸少了一些?」

    聽風雨山如此失敬之言,韋問心只能裝沒聽見,「我們身為臣子,自是應當要為陛下分憂解煩。咳,作為朝廷一品大員,我們的薪俸也絕對算不上少。」

    這句立刻迎來風左相一個白眼。

    「不管那位什麼想法,我們靜觀其變就是。」風雨山起身。

    「您也不知道皇上真正用意何在?」韋問心很驚訝,眼中有失望也有高興。

    風雨山心眼多明的一個人哪。在心中笑笑,明白姓韋的對他還是存了些比較和對抗的心理。

    「我聽到一個傳言。」風雨山突然道。

    「什麼傳言?」

    「呵呵,我正準備找人核實此事。我想如果傳言屬實,那麼我們接下來的日子要不好過了。」

    什麼意思?韋問心當沒看到風雨山明顯地送客之意。

    風雨山嘿嘿笑。

    韋問心也不急。

    兩個聰明人就這樣耗上了。

    張公公終於動了,像個芋蟲一樣,一點點掙扎著從被中爬出。

    他餓了,想找些吃的。

    屋裡黑燈瞎火,也虧得他眼神比平常人好幾倍,不至於東磕西碰,總算順利摸到大門。

    把大門拉開一條縫,探出一點腦袋確定周圍沒有人間氣息後,瞬間,這人就竄了出去。

    翌日,也是張平留書出走的第二天早上。

    早朝如同往日一樣正常開始。

    只是今天金鑾寶殿裡的氛圍卻與往日截然不同。

    平武帝掃視了下面眾臣一眼,微含諷刺地挑了挑嘴角。

    風雨山特地往平武帝下首某個位置瞄了瞄,眯眼笑了。只不過這笑容有那麼點苦澀和不滿。他想他已經知道上面那位為什麼要這樣大張旗鼓了。典型的「我不高興,你們也得陪我一起不高興」的人。

    「眾愛卿今日有何事啟奏?」

    「撲通!」一名京官上前一步跪倒,匍匐於地高喊:「皇上,臣有罪!」

    平武帝還沒開口問他有何罪。就聽此人哭叫道:「皇上、臣教子不嚴是臣的過錯啊!」

    接著這位大臣用了非常含蓄隱晦的說法、陳述其子侄霸人田產不小心出了人命的罪行。說完就開始拼命磕頭,說自己教子不嚴,同時又重點哭訴了因其髮妻早逝、造成其母對孫輩嬌慣溺愛,以至於大禍釀成。

    平武帝跟聽故事似地,津津有味地聽完,點點頭。隨後看了看下面排列的朝臣,問道:「事情果真如此?」

    有人張口正要附和,旁邊與他交好的大臣立刻暗中拉了拉他。這人就是昨天被傳喚的大臣之一。

    於是那人立刻閉上嘴巴不吱聲了。畢竟能到今天還站在朝堂上的哪個不是人精?

    見無人回答,平武帝的眼光又掃了一圈。

    「皇上,臣有事稟告。」風雨山出列。

    「說。」

    「臣覺得朱大人的事應當細查,說不定其中還有什麼隱情。」

    「是、是。還請皇上細查,臣那犬子真不是故意傷人,只因為……」

    平武帝抬起手。朱大人趕緊住嘴。

    「嗯,那就依雨山之意,把此事好好查個清楚。韋愛卿,這事就交給你與刑部負責。你主審,要把此事查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凡是相關之人一個都不准放過。」

    「是。」韋問心接旨。抬起頭與上面那位的目光對上,暗中點頭表示明白。

    平武帝收回目光。

    對了,今天下首侍候的太監怎麼換人了?韋問心愣了愣,張侍人呢?這麼說來,昨天好像也沒看見他。

    隨著聖令下達,有人開始冒冷汗,有人已經開始想自己和此事有無什麼關聯。一時朝中重臣表情各異。

    那位朱大人一開始聽風雨山說話,還以為是自己送的東西起到作用。想著如果是風雨山負責此事,那麼事情最後很可能就是雷聲大雨點小,補償那農家一些銀錢也就無事了。可沒想到皇上竟把此事交給韋問心來查,誰都知道韋、風二人表面平和、暗裡卻互看互不順眼。這事至此也就有些微妙了。

    直到此時,除了極為敏感的幾個人,大多數人都還覺得這不過是皇上拿來殺雞儆猴的一件小事,而沒有去想太多,直到兩天後……

    這一天,平武帝幾乎是在議事殿和上書房度過的。等處理完朝政,平武帝回到寢宮已經敲過二更鼓。

    張平這一天嘛,就跟要把這十幾年缺的覺一起補回來一樣,吃了睡、睡了吃,過起了豬一般幸福的日子。

    第三天,刑部出列,彈劾二品官員徐景違反官員規例嫖娼宿jì。

    平武帝令嚴查。

    因為有昨日的例子,很多人也沒感到什麼奇怪。甚至還有人暗中嘲笑,心想刑部無事可查了嗎?連這點事還要刑部出面彈劾。

    韋問心注意到今天龍椅的下首站的還是那位柳副總管。是不是找人打聽一下張侍人的事?韋問心猶豫。

    比起韋問心注意侍候的人,風雨山更在意上面那位被侍候的。這是跟了這人不少年才熟悉他一些表情,若換了別人大概也看不出這張臉和平時有什麼分別。可在他眼中,那位的精神似乎不是很好,臉色也相當難看,明明背還是那麼直,卻帶了一絲疲乏的味道。但同時也更有一種野獸被逼到絕境的狂氣。

    張平,你小子這次可是玩大了。風雨山低頭,想要不要派人暗中去尋找這位張大總管的下落。

    「阿嚏!」

    奇怪,我風寒明明已經好了,怎麼還會打噴嚏?

    張平揉揉鼻子,張口狠狠咬了一大口手上的雞大腿。

    一邊大嚼大咽一邊想:那丑小子好像沒什麼動靜嗎?嗯嗯,奇怪。

    要不要再待兩天?還是……

    第四天,再笨的人也知道事情不對了。

    刑部再次出列,說是在查案中詢問相關者口供時,發現徐景有官商勾結、收受巨額賄賂、壟斷由南至北航運的大罪嫌疑。

    朝堂譁然。比起徐景的罪行,很多人更驚訝的是,什麼時候刑部有這麼高的效率了?

    平武帝臉上露出淡淡的戲謔一般的笑。可惜看在一干臣子眼中,只看到那張臉的可怕,沒看到那抹也不知對誰發出的嘲笑。

    嚴查。這是平武帝最後給出的結論。

    刑部退下。韋問心出列稟告道:在查案中,發現朱全之母有虐待下人至死之嫌,現已收押。另當時查案的主審京城父母官與朱全之母為姻親,現懷疑其有包庇嫌煩的嫌疑。故此,此案證據要全部推翻重新收集。

    這次平武帝就吐了一個字:准。

    後被歷史上成為「朱徐潮汐案」就這麼拉開了帷幕。

    被撤職下獄的京官朱徐二人為引頭,牽扯出一個又一個官員或王族涉入案中,除了官家,還有平民百姓,從巨商到望族,本來不大的案情,就跟老鼠拖孩子一樣,滴溜溜拖出了長長一串。

    平武二年對於民間來說是大快人心的一年,但對朝堂上的眾臣們來說卻是膽戰心驚的一年。一年後,官員重新任命,前面勝帝留下的班底除了真有能力的幾人,幾乎散得乾淨。直到這時,平武帝才在早朝上露出了真正的微笑。當然以上這些都是後話,我們暫且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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