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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桂的頭扭了過來,有點紅,不知是疼的還是氣的。抿著嘴坐起來,快速穿好衣服,溫桂下了床。剛走到門邊,就聽身後的人說:“下回救人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溫公公乃總管大人,遇事全無冷靜,怎麽掌管宮裡近千名的宮女太監?”
憤怒地扭頭,先前一肚子的感激感動感恩感謝統統煙消雲散。“孔統領自己去找吃的吧,咱家忙著呢!”然後他便頭也不回地大力甩上門走了。兩人間似乎又回到了“從前”。
無辜的門險些因此喪命,孔謖輝深深吸吸了口氣又重重地吐出。聳聳肩,他慢悠悠站了起來,走到銅鏡前,掀起衣擺解開褲繩。脫下褲子,朝銅鏡看去,不怎麽白的屁股上跟昨日一樣,除了舊有的傷痕之外,連一道細小的新傷都沒有。他雙目沈沈,穿好褲子,眉眼間儘是深思。
……
西暖閣內,秦歌悠閒地看著史書,間或從手邊的矮几上拈一塊梅子糕咬一口,全然不見在御書房時的龍顏不悅。
“皇上……”外面傳來溫桂可憐兮兮的喚聲。
秦歌放下書:“進來吧。”
低著頭走進來,溫桂跪在地上:“皇上,奴才知錯。”
“起來吧。”重新捧起書,秦歌把茶盅向前推了推。溫桂趕緊上前給皇上斟滿茶,再雙手捧著遞過去。
無措地站在那裡,溫桂想問又不敢問。喝了兩口茶,又翻過一頁書,秦歌這才開口:“知道朕今日為何罰你嗎?”
溫桂低下頭:“知道。”
秦歌看向他:“你不知道。”
溫桂嚇得抖了抖,頭更低了。
臉色嚴肅了幾分,秦歌道:“你是太監總管,宮裡的侍從們都看著你。你舉止輕浮,他們便會有樣學樣。朕去子昂府上的事不過幾個時辰就傳遍了朝中,跟你的治下不嚴不無關係!”
“皇上!”溫桂重重跪下,“奴才沒用,皇上您罰奴才吧。”
“朕以前說過,不到萬不得已,朕不會換了你。要留在朕的身邊,你自己得有點出息。”
“奴才錯了,皇上您罰奴才吧……”溫桂跪走到皇上腳邊,羞愧難當。
秦歌放下書,坐了起來:“抬起頭來。”溫桂抬起了頭,快哭了。秦歌反手給了他一個耳光,雖然不重,但卻把溫桂眼裡的淚嚇了回去。
“做朕的太監總管,你還差得遠。”
“皇上教訓得是。”壓著心底的恐慌,溫桂大聲應道。
“你圓滑是有,可心,不夠狠。一個孔謖輝就讓你亂了陣腳,而他抱的不過是玩鬧的心思,但宮裡有幾個孔謖輝?”
溫桂心下巨震,臉刷得白了。孔統領再可惡,可絕對不會害皇上、害他,若是其他人……他身上陣陣發寒。猛地伏在地上,他用力磕頭:“奴才錯了!奴才知錯了!”
用腳尖兒攔下溫桂,秦歌收起身上的龍威,淡淡道:“宮裡的人該重新學學規矩了,尤其是朕身邊的人,這件事你去辦。辦得不好,朕治你的罪。”
“是!奴才若辦不好,皇上就砍了奴才的腦袋。”
“起來吧。”
溫桂腦門紅紅地站了起來,但眼裡沒有了慌亂。
“你是太監總管,記著自己的身份,該拿身份壓人的時候就得拿出來。不要讓人隨隨便便就騎在你的頭上。收放之間,你也要時刻記住朕的忌諱,做朕身邊的人,並不容易。”
“奴才謹記皇上的教誨。”
重新拿起書,秦歌拈起一塊梅子糕,送到嘴邊:“背上的傷如何?”
溫桂笑了:“讓皇上您掛念了。沒事,一點都不疼。”
嘴角帶著深意地勾起,秦歌一口咬下梅子糕。沒有讓溫桂退下,他留了溫桂在身邊伺候。伺候著皇上,溫桂的心裡波濤起伏,就在剛剛,他才深切地感受到這裡是皇宮,是天下間最兇險的地方。他是皇上的太監總管,不再是太子的貼身公公。心在沈重之後又豁然開朗,皇上肯“教訓”他,是他的福氣。
“那天的事是誰多嘴,朕讓人去查了。查到後朕會把其中的宮人交給你。知道該怎麽做嗎?”
溫桂神色一凜:“奴才知道。”
秦歌的眼神飄遠:“很多事,只要一日在宮裡,哪怕不願,也必須去做。”
溫桂啞聲道:“皇上,奴才明白,是奴才過去太不小心,讓皇上您為奴才費心。”他寧願皇上像剛才那樣教訓他,也不願見皇上現在這副模樣。秦歌卻是微微搖了搖頭,不知是對溫桂,還是對自己剛剛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