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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許妄動。”程雪翔出聲攔阻道。
盟主吩咐下來,武林盟弟子面上雖不服氣,卻還是拎著劍緩緩後退,最後停在程雪翔等人身前。此刻光是人數上的優勢他們便壓制著無極山莊一頭,至於那些背叛者,早已失去了鬥志,不足為懼。
聖姑敗局已定,現在陷入混戰並無絲毫裨益。程雪翔回頭望向楚飛揚和君書影,似是要看他們如何處理。
玉兒拉著聖姑的手臂躲在無極山莊眾護衛身後,焦急地道:“姐姐,你身受重傷,他們現在有了神樹,也不會再顧忌什麽。我們先撤退吧……”
“你閉嘴!”聖姑猛地甩開玉兒的手,惡狠狠地道。
已經停止生長的神樹在夜風中枝葉輕擺,盤根錯結的根須將地上躺著的琴英輕柔地圍在中間。
樹幹上突然開始出現龜裂,一片片樹皮剝落下來,露出細緻的內層。最後連樹心也開始萎縮,一個黑黝黝的洞口出現在樹幹上。
一道道碧綠的細流突然從洞口中緩緩流了下來。
君書影一把抓住楚飛揚的手道:“這會不會是解藥──”
“沒事,別急。”楚飛揚安撫住他,仍舊看著那綠瑩瑩的細流緩緩流動,順著地面上的根須,漸漸流向琴英的軀體。
琴英體內的毒血似乎已經流盡,面色是一片慘白,胸前有一道猙獰可怖的傷口外翻著。那綠色的細流幾乎沾身即入,順著琴英裸露在外的皮膚一絲一毫地滲入他的體內。
仿佛是對於他貢獻出鮮血的饋贈,神樹同樣地將自己生命的汁液反哺。
若這就是連山族人與天地自然的聯繫,來自於紛擾塵世的這些人終於開始理解了所謂的神樹對於連山族有多麽重要。
毫不意外地,琴英的臉上漸漸回復了鮮活的生氣,連胸膛也開始有了起伏。剛剛復活的神樹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衰退下去,生命力通過那涓涓不斷的細流流入了琴英瘦弱的身體裡。
樹葉開始掉落,樹枝開始乾枯,萎縮,直到流盡了最後一滴瑩潤的汁液,神樹才最終枯萎下去,徹底地死亡。
楚飛揚往前推了推君書影,君書影看了他一眼,蹲下身去查看琴英的狀況,執起他的手腕搭上脈膊。
青狼道:“書影,他怎麽樣?!”
君書影抬起頭來,面上並無意外:“他……活過來了,脈相平穩,似乎連毒也清了。”
他的醫術不如高放,只懂些皮毛,但指尖感受到的有力的跳動足夠他得出這個結論。
可如今琴英的毒是解了,人也活了,可是神樹也死了,那楚飛揚怎麽辦?!
說話間,琴英突然緩緩地睜開了雙眼,君書影一低頭時,就對上那雙黑漆漆的眸子。
那是一雙從未見過的透徹深遂的眼眸,完全不同於以往的琴英。君書影放開了琴英的手,站起身來。琴英也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
似乎因為餘毒除清,他面上再沒有之前的灰敗顏色。儘管被污垢掩著,卻仍有一絲艷色泄出。
“琴英……”那名連山族少年怯怯地喊了一聲。
琴英笑著看了他一眼,又轉開眼神,向庭院四周的人群望去。
那些身中武魄的各門各派不知何時已經退到火光映照不到的黑暗角落,從那裡不安地打量著面前發生的事。
琴英突然舉起雙手,昂起頭顱,閉上了雙眼。
在那一瞬間,楚飛揚和君書影幾人幾乎同時警覺起來,一直外放的內息感到一絲尖銳的威脅。
這威脅不是來自於琴英,卻是來自於不遠處對立著的無極山莊眾人,而那目標卻正是琴英。
到了此刻還執迷不悟,拼得一死也要害人性命,楚飛揚對於這些人簡直不知道是該恨該憐了。
那取人性命的暗器還未飛至眼前,一道身影卻在半道上飛了出來,硬生生截住了那支小巧的刀刃。
那人一聲悶哼,從半空中摔落。一身狼狽地跌落在地。
他掙扎著抬起頭來,看向琴英,嘴唇動了動,卻只吐出一口鮮血。
“琴英……琴英……我從未想過要……害你性命……”
這個曾經對他寄予了全部信任的少年,如果不是親眼看著他死在自己眼前,也許他永遠悟不到自己真正的意願。
看著琴英死去的那一瞬間,當初他失去妻兒的那一刻的巨痛竟又重現。
那時他遷怒楚飛揚,逃避著那能壓垮了他的愧疚和悔恨,這一次他還能恨誰?!實在是莫大的諷刺。
琴英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重新閉起雙眼,抬起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