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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撐著搖搖晃晃的身體,他扶著牆慢慢地往地牢外走去。
地牢外司徒命人看著,這人也不知是怎麼摸進來的。但這樣也好,少一塊肉,一頓小小的皮肉之痛,換得脫逃的生機。對他而言,十分值得。
接下來,便是想法子應付守在地牢外頭的那些人了。
小春走了幾步路,又繞回原處去,拖著那半死不活還噴著血的高手大俠朝外頭去。有個人質在手,總是安全點。
小春離去未歸那日,雲傾隱約覺得有事發生。
小春曉得自己身上解藥的重要,絕對不會置他生死於不顧,無論遇上什麼情況,雲傾知道小春還是會趕回來。
但當夜裡拿出小春倒給他的解藥服用,卻發現裡頭居然留了三顆藥時,雲傾心裡就是一氣,卜氣這趙小春肯定早有預謀,若非要玩夠三天才肯回來,怎麼會留了三日份給他。
然而,等到第四天落日也不見小春,雲傾才驚覺事態嚴重。
三日已過,再無第四顆解藥,雲傾曉得小春不是不回來,而是無法回來。
小春出事了。
雲傾焦急地拿起劍往寫意山莊尋去,半途毒發越來越劇,他卻也不管,只想著得早日找到小春。
好不容易找著入寫意山莊的路,山莊底下不知為何卻又埋伏無數烏衣教眾。
雲傾心當下冷了一下,幾日遍尋不著蘭罄,原來他是將目標轉向八大派去了,小春如今人在山上,不就又被牽連其中?
雲傾咬恨恨道:「混帳,虧他幾番幫你,你卻依然故我,置他生死於不顧。」
雲傾執著劍,直入黑夜漫漫濕冷陰寒的山裡,一隻又一圓的火把高舉著,身穿黑來的烏衣教人由黑暗中走了出來。
「烏衣教教主聖令,膽敢擅入濫滄山者,殺無赦。」
夜裡,淬著劇毒的暗器破空射來,雲傾銀霜劍舞出半圓,須臾之際暗器反被彈回,幾名黑衣人發出慘叫,墜地身亡。
雲傾躍向前去,無論來了再多的人他也絲毫沒在乎,只是一徑地往前、再往前。他得去到小春身邊,確保他安然無事,否則這顆憂焚焦灼的心永難放下。
突然胸口一陣劇烈疼痛,令雲傾腳步一滯摔倒在地。
他此時才發覺四周瀰漫著如花朵初綻時散發出的清新香味,地上兩旁亦留有細碎的銀色粉末。
此毒一入體內頓時與原本就有的月半彎相互交融,暈眩與劇痛同時襲來,令雲傾整個人站不住腳,只得以劍撐地,踉蹌往前走去。
緊追不捨的黑衣人奔上前來,刀光一閃,雲傾反身橫劍划過,將那些黑衣人攔腰斬斷,鮮血噴得四處都是,他緊皺著眉,轉身再度急迫前行。
這身的血不算什麼,他可以忍受的,縱使再髒也不要緊,只要能夠到小春身邊,他都可以說服自己不去在意。
雲傾在山裡頭拼了命的闖著,壓抑體內發作的月半彎與蘭罄沿路布下的毒。
他不肯讓自己停下來,只是強忍著,忍著尋到一條能夠通往寫意山莊、也能夠通往小春身邊的路。
最後,在山裡與黑衣人交手過幾回,白衣染成了紅色,他才看見在山巔築起的高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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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雲傾咬著牙硬是逼功運勁,踏上牆外老松,借力使力攀牆而過,翻入寫意山莊裡頭。
然而用力過猛毒發攻心,落地之後胸口一陣劇痛,但他仍舊勉強自己站起來。
他不知自己還有多少時間,只是想著,就快見到了,就快見到小春了。
「誰?!」
南牆之下,為鐵劍門看守範圍。
大鬍子拿著一把重達十多斤的鐵劍正在砍樹泄憤,卻聽見衣衫飄動聲,大喊一聲轉過頭來後,發現竟是救命恩人的同伴,驚訝之餘歡喜之情溢於言表,連忙大聲喊:「雲少俠!」
「趙小春在哪裡?」雲傾聲音冰冷目光陰鷙地問道。
「趙少俠被司徒爛人囚禁在地牢之中,往這裡走!」大鬍子的小侄子從旁邊竄出來,迅速地領著雲傾便往山莊裡頭走。
「烏來教在沿路布下劇毒,雲少俠中毒頗深,俺立刻叫人去跟司徒爛人拿解藥。他扣住了趙少俠的萬靈丹,趙少俠身上的所有東西都被他拿走了,真是個烏龜王八。」大鬍子領了幾個門人,隨著他們邊走邊說。
「司徒膽敢扣住小春。」雲傾咬牙恨道。他立即將小春交給他的約藥瓶開誕,倒了數十顆萬靈丹服下,盼能暫時壓下毒性。
綠柳山莊若非有他在背後扶持以對抗蘭罄,這些年來哪得如此風光。司徒無涯竟然這麼對待他的人,這筆帳他記下了。
一行人急忙往地牢方向走去,然而就在快接近小春被囚之地時,雲傾聽見了兵器相交的聲音。
「奶奶的……咳……都給我閃邊去,否則我就把這傢伙給送回老家!」
雲傾心裡一慌,那是小春的聲音,但小春的聲音怎麼會變成這樣,不僅沙啞倦累,更多中氣受損虛弱不堪。
「小春!」雲傾撥開樹叢,見到多日不見的那人。
但他卻見到那人滿身血漬,全身無一處完好,烏髮雜亂糾結,臉色蒼白不堪。身上衣物更是殘硬髒亂,黑褐相間,仔細一看,竟是鮮血干雕過後所留下的痕跡。一道一道錯綜交雜,怵目驚心。
小春抬頭,看見迎面朝他而來的那抹身影時,整個人怔楞了:「雲傾……」
被小春以匕首抵著,反扣在懷裡的男子奄奄一息,小春鬆開手,那人便隨之跌落地面無力呻吟。
「全都給俺退開!」大鬍子見小春這模樣駭然不已,語氣嚴厲地吼著,「叫司徒無涯來見俺,他不是答應不再對趙少俠刑求,如今這又是搞什麼!格老子的混帳東西,俺從今天起再也不承認他這個勞什子武林盟主了!」
「雲傾,你怎麼來了?」小春朝雲傾伸出手了,聲音悽然。
「因為你說謊騙我,不但留下三顆藥,還一直都沒回去。」雲傾臉上血色盡失。
「你騙我一次,我也騙你一次,這也算扯平了是不?」小春勾起了笑,輕聲地說著。
「你說扯平便扯平嗎?」雲傾說。
「我不是故意不回去……」小春望著雲傾,用力地想逼出笑容給雲傾看,但卻逼紅了眼眶,「司徒無涯把我關了起來,不放我走……」
「我知道。」雲傾踉蹌了兩步,步履雖然十分不穩,但仍是撐著走到了小春身前。
他看著滿身傷痕的小春不知該如何碰觸,最後一把摟進了懷裡攥緊了,狠狠確認懷中人是真的回來了以洌重複喃念:「我知道。」
「我害死你了……」小春埋進雲傾懷裡,低聲說著。
「不關你的事。」雲傾道。
司徒無涯此時急忙趕到,見著雲傾在場,臉色一白,但隨即又恢復鎮定。
「七爺,許久不見,近來可好。」司徒如常一般問候雲傾。
「司徒無涯,柳柳山莊莊主這位子是我助你奪得,武林盟主也是我給你的。你沒用,讓那混帳滅了綠柳山莊,損我幾千兵力就算了,我當扔骨頭打狗,賠了就賠了。但你竟敢傷了這個人,你可知道他是我最重要的東西,我連打他都捨不得多施點力,你膽敢把他弄成這樣!」雲傾語氣冰冷,說出口的話語字字刺進人心。
「此人與魔教淵源甚深,在尚未查明之前,實在擅放不得,還請七爺見諒。」司徒這些年風光底下的污穢事,一下子被雲傾在眾人面前翻出來,面子掛不住,怒氣突地便上涌,咬牙切齒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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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教又如何?就算他是魔教教主,我一樣不會容許任何人傷他一根汗毛!」雲傾怒氣攻心,舉起劍推開小春,往司徒刺去。
司徒立刻閃過,舉劍小心與雲傾對過幾招後,發覺此人功力越發越退,最後甚至連劍尖也顫抖起來。
司徒見機不可失,猛地回身削落雲傾的銀霜劍,毫不留情地劃破雲傾虎口,劍尖直逼雲傾咽喉。
雲傾搖晃兩下,抬起那對清澈的眼怒視司徒,隨後劇烈噴出一口黑血,整個人失去支撐,跌落地面。
「雲傾!」小春慌亂地跑到雲傾身邊抱起他,連忙按住他的脈門,為他切脈。
「別嚇我……你別嚇我……」小春眼眶灼熱,低頭凝視著雲傾輕聲說著,忽而又抬頭頭來怒目朝司徒吼去,「司徒無涯,他的解藥呢!天青色的瓶子,你把他的解藥拿哪裡去了?」
「去韓少爺別院拿藥。」司徒強壓著怒氣朝下人吩咐。
解藥隨即被拿了來,小春顫抖著打開瓶子,倒了三顆要給雲傾服下,但云傾卻因劇烈疼痛而幾近昏厥,牙關咬得死緊無法張開。
小春急得不得了,他顫聲說:「雲傾、我的好雲傾,咬別了,把嘴張開讓我餵藥。這藥能止疼的,你多吃幾顆就不會那麼疼了,快點,把嘴張開啊……你把嘴張開啊……」
小春拼了命地用手指撬開雲傾緊閉的嘴,好不容易讓他把藥吞下了,卻見雲傾臉色越來越蒼白,渾身抽搐痙攣,他悲痛地緊攪住雲傾,恨不得自己能代替雲傾受這折磨。
「對不起,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回去的,我早點回去你就沒事了。」小春在雲傾耳邊不住說著,「是我害了你,我害了你,我的錯,這全是我的錯。」
「來人,將趙小春關回牢房裡,在未能證明他非魔教jian細之前,不許放他出來。另外將七爺送回別院好生照顧,千萬別怠慢了七爺。」司徒說罷,他底下門人便硬從小春懷裡將雲傾拉了出來。
「幹什麼,司徒你這無恥小人又想對雲傾做什麼!你別碰他,你若敢傷害他,我絕對不會饒你!」小春不知哪來的力氣,死抓著雲傾就是不肯放。但司徒的手下卻打了他一掌,蠻橫地將他與雲傾分開,他被推倒在地,憤怒掙扎著又要爬回來。
「七爺是綠柳山莊的貴客,自是和你不同。但你最好安分待在你的地牢里,若再妄動,我也不能保證他會怎樣。」司徒附冷地道。
「司徒,你這樣未免欺人太甚!」大鬍子擋在司徒面前,怒目瞪著他。
「如今魔教圍攻寫意山莊,所有人命在旦夕,司徒不才,當初既然被眾人推舉為盟主,今日便得負起這個責任保護大家的安危,籌措應對之道。在下還得和八大派掌門共商對策,鐵劍門若有什麼話想說,等魔教退兵後再來說也不遲,恕在下告退了。」司徒不慍不火地應對著。
「你……別以為你是武林盟主俺就不敢對你怎樣!」大鬍子舉起鐵劍就要往司徒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