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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連忙走幾步向前,忽有人喝道:“站住!”
那人便是一直抱著蘭罄的沃靈仙。
小春怎麼也不會忘記這人的臉,就是這個長得端正清J,卻有著花花腸子的人,把同命蠱下到他身上。
往前走去,本想吼個幾聲問他沃靈仙是什麼意思,可突然眼前再度一暗,腳下小石頭一絆,竟讓他踉蹌了下往地面撲去,摔了個徹底。
“奶奶的……”有夠丟臉。
“等等,是左護法――”其中有人認出了他。“左護法莫非也是來營救教王?”
英姿煥發瀟灑萬分的出場卻摔了個狗吃屎,小春一時間又羞又憤,努力翻身由泥地上躍起,抽出腰間軟刀誰也不理,直逼抱著蘭罄的靈仙而去。
其餘人等見著小春突然出招,皆愣住了。
“發什麼呆,快殺了這趙小春,他與端王勾結困住教主,教主今日傷得如此都是拜這趙小春所賜。”靈仙抱著蘭罄無法使用兵器,只得不停後退閃躲小春的攻勢。
“姓沃的你這話說錯了吧!”小春哼了聲,冷冷笑著,手下劍招不斷,將這人往內院死角逼。“我家雲傾明明說你是他的臥底探子,可你消失了這麼久又突然出現,一出現還像是烏衣教的忠貞弟子前來營救教主,你這人到底是哪邊的,都把我弄糊塗了。”
靈仙臉色一變,向旁邊對他投注狐疑眼光的黑衣人說道:“別聽這人胡說!當日教主秘密要我奪同命蠱下山再散布教主走火入魔失蹤的消息,這一切都是教主計畫要肅清烏衣教內叛徒所設的計謀,我也向你們解釋過。更何況教主早將烏衣令傳給我代掌本教教務,烏衣令在此,便是最好解釋。你們別相信這人!”
靈仙拿出了一塊色澤灰亮的沉木木牌。“見此令如同教王親臨,八仙與旗下弟子聽令,殺了這叛教的無恥之徒,我先護送教主回教。”
靈仙轉身躍上屋脊,帶著一個人卻走得飛快,輕功十分之高。
小春不知這人對蘭罄是什麼心思,可自己早私心將這人歸為敵方。
誰叫這人恩將仇報,自己搭上性命救他,卻還被他種下害死人不償命的同命蠱。
沃靈仙要是好人,豬都會飛、魚爬到樹上住了。
其餘那幾個留下斷後的黑衣人合力朝小春攻來,小春一個對七個,忙得暈頭轉向的,這回閃過一劍,下回躲過一刀,奶奶的還有暗器撲天蓋地襲來,小春突然想起那日落崖時自己拉了個墊背的,那人的暗器飛葉刀也挺厲害。
落崖之前他從沃靈仙處學了回春功縮成十四五歲的模樣,臉上還貼著沃靈仙的臉皮。對方也是烏衣八仙之一,明明奉命要帶回沃靈仙,卻對假扮成沃靈仙的他痛下殺手,如此看來蘭罄這次肅清教內便是衝著這些人而來。
蘭罄先叫人放出假消息,引誘細作現身,而後再一一清除。哪料自己最信任,還傳他師門回春功的下屬竟然是對方藏得最深一顆棋子,一連串這麼搞下來,到最後他師弟他無辜中蠱,他為了救他師弟他只身前來結果反而被擒……
小春心裡頭那個痛啊……
“師兄我對不起你!”他邊打邊喊著:“你們這些人憑著一塊教主令牌便聽人顛倒黑白污衊忠良,我哪會對我大師兄下毒手,他身上那些傷不是我乾的!”
“那是誰幹的?”有人問。
“呃!”小春不敢說正是他家雲傾美人幹的。
“難得教主如此信任左護法,左護法居然勾結外人廢教主武功,斷他雙手,教主一身功夫被廢、全身筋脈盡斷,在皇宮內受人侮辱,這叫心高氣傲的他如何承受!”八仙之一朝小春吼了出來。
“武功被廢……筋脈盡斷……”小春聽得對方話語,當場愣住。
當下一支劍由他左臂刺入、一支刀由他臉頰划過、數十支暗器招呼到他後背上,最後有隻長戢本來要捅入他心窩的,見人突然不動了自個兒嚇得槍頭使勁往上提,最後落了他一截長發,發中帶白,是那縷死後復生的證明。
“我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小春整個人呆了,他以為蘭罄只是皮肉傷而已,沒想到卻是如此嚴重。
眼前突然又一陣黑,小春晃了晃隨即努力站穩。
黑衣人見他不躲不閃受了他們幾招,個個都愣了。
小春瞟了他們一眼,說道:“靳新你們認不認識?”
“認得!”有個傢伙努力瞧了他幾眼,最後把劍拔了起來,收入了鞘里。
小春抬了抬眉,覺得找到個能說話的,他遂道:“靳新是我兄弟,我同他老婆兒子都熟。那人性格如何你們同教中人大抵也了解,不是誰都入得了他的眼的,你們不信我,也該信他的眼光才是。”
小春這回是自己捧自己,沒法子,實在不想和這些人打,只得把自己有多高捧多高,讓這些人信多少是多少。
他又說:“我這個烏衣教左護法的位置,是師兄私心替我留下,我在外頭浪蕩習慣了,沒辦法在一個地方安分太久。師兄疼我,放任我自個兒闖蕩,這點從我鮮少到燕盪山總舵,師兄卻一直沒把我的位置給人可看得出端倪。既然師兄對我這麼好,我又怎麼會像那沃靈仙所言背叛師兄呢!”
看幾名黑衣人面面相覷,其中幾人已經有些懷疑,小春加油添醋,語氣更是恨鐵不成鋼、越說越憤怒,繼續道:“沃靈仙手上握有教主令牌,又那麼著急把師兄帶走,留你們下來對付我。你們就不怕他趁我師兄現正虛弱無力抵抗,找個沒人的地方將他了結?更何況我如果真如他講有私心,這回就不會站在這裡任你們又殺又砍一點兒也不躲了!”
“素聽聞趙左使醫術高明,人稱‘妙手回春閻王敵’,趙左使可醫得了教主的傷?”有人相信了。
小春哼哼兩聲,不忘臭屁地道:“這世間我只有一種人醫不好。”
“哪種人?”
“死太久的人。”小春接著補充。“而且如果是剛死沒多久還溫著的,那種看情況,七八成都還救得活。”
跟著七個人收刀的收刀、收槍的收槍、站在他背後幫他拔暗器的拔暗器……
“無論如何,當下之務便是營救教主,一切是非黑白自等教主論斷。”
小春點頭拍拍身上的衣裳,烏衣教倒底還是有幾個有腦袋的,難怪有能耐稱霸一方。
他看了看自己,流血的地方拿藥隨手一抹便止了,接著說:“沃靈仙身上還有百里尋香的味道,你們跟著我,跟不上的路邊休息,慢慢走回燕盪山算了。”
小春語畢施展輕功急起直追,一干人等在他身後也奮力跟上。
百里尋香的味道雖淡,可淡而悠遠,沃靈仙走得雖早卻壞在抱了身材和他相等、對他而言不算輕的蘭罄當累贅。他與沃靈仙之間的距離應該不算太遠,加緊腳步就還來得及。
小春的輕功在江湖上算是數一數二,沒幾個勝得過他,沿路聞著香味加上有蘭罄的血跡作為輔助,他很快便循著沃靈仙上路方向。
出了京城,入了郊外密林,小春在暗不見天日的樹叢里直竄,也不管後頭的人究竟跟上了沒有。
一直狂奔到林子的盡頭,瞬間眼前大放光明。
秋日艷艷映照著湖水瀲艷,突然從污漆抹黑的密林里出來的小春受不了湖面反射的強光,雙目被刺得不由自主緊閉,卻也在同時耳邊一陣劍氣呼嘯而來,小春直覺危險身體最先做了反應,揮劍擋住對方攻勢。
小春眼睛沒睜,卻和對方拆了數十招,心裡正得意自己的功力怎麼深厚到這種地步,而對方的動作在自己感覺起來稍嫌慢了些,連閉著眼對仗也是遊刃有餘時,湖邊卻突然傳來一聲悽厲的大喊:“小常――”
這聲“小常”嚇得小春魂飛魄散,手裡的龍吟劍差點都飛了出去。
小春連忙睜開眼,回吼了一聲也是撕心裂肺的:“哥哥――”
奶奶個熊,師兄只有走火入魔的時候會喊他小常啊!
小春往湖邊看去,只見全身是血的蘭罄睜大眼睛往自己看來,腳要站站不起來,手要爬也無力支撐,臉上又是困惑又是迷惘,還帶著忍痛而扭曲的表情。
“小常過來,我站不起來。”蘭罄喊著。
小春見況心裡一酸,鼻子一抽,整個眼眶就紅了。
“我就來,你等我。”小春喊。
“現下只有我們二人,你無須裝模作樣了!教主今日落得如此,皆拜你與敬王所賜,若非你們廢他武功、斷他筋脈、折他腕骨、命人凌虐予他,教主也不會走火入魔引致神智不清!”靈仙舉劍不停向小春刺來,原本還算得上秀俊的臉如今滿足妒忌的表情,而那雙眼睛紅得比他還厲害,眼角還帶著水光,分明就是才剛剛狠狠地哭過。
小春一愣,挑了挑眉。這沃靈仙哭了,他見自己大師兄這樣都沒掉淚,這沃靈仙居然哭了!
小春輕輕吐了幾個字,道:“你喜歡他啊?”
靈仙愣了愣,舉劍往小春頸項揮去,抿唇不答。
他輕而易舉閃過身,說:“可他不喜歡你啊?”
小春的話字字刺進沃靈仙心坎里,情到傷心處,竟痛得他身形一震。
小春兩個眼睛骨祿骨祿地轉,想著如果再接再厲也許能不戰而勝使對方潰不成軍,沒料當下眼前卻又黑了幾下,腦袋越來越暈,天地都在打轉。
他撫著自己的胸口一邊躲一邊閃,而後暗暗切了脈,啐幾聲後頭的援兵怎麼爬得比烏龜還慢,深吸了幾口氣,提起精神再接再厲地朝敵方說道:“我以前不知道你為什麼把同命蠱種到我身上,如今我明白了。你是我家雲傾放在師兄身邊的棋子,可是卻日久生情愛上了我大美人師兄,後來在我師兄安排下假裝叛教逃走,我卻那麼呆碰上你被圍剿的情形。我本是你計畫外的人物,可偏偏你老早就知道我這號人,也曉得師兄很‘疼愛’我……”
小春疼愛那兩字說得咬牙切齒地,喘了喘,說道:“師兄根本無視你的愛意,你得不到師兄,又碰見我,因愛成妒,所以將同命蠱種到我身上,想看我怎麼死。可惜,我卻被雲傾找了回來,沒如你意死在那荒山野嶺。”
說得累了,又喘了喘,努力不懈。“現下雲傾知道你背叛了他,師兄也曉得你是jian細,你哪兒都不能回去了。不過,你也真有心,偷了師兄的教主令牌不回燕盪山竄位當教主,居然還調幫手來救他。你對他還真是好啊――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