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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慢慢地、緩緩地,齜牙咧嘴雙指捻著劍刀往後輕推。而那行兇之人這時才猶如突然從夢中清醒過來般,猛地將劍往後抽。
小春一口氣吸得更大,痛得眼淚都出來了。
“小春……”雲傾聲音有著輕微的發顫。
小春又是喘了喘,沒事人般地回頭望住韓寒,嘴角牽了牽,白著張臉笑問:
“我說小寒兒,這情況危急的時候你動手撕我褻衣做什麼?我里里外外可就只著了這一件啊……l
小春跟著再喘了喘,逞強繼續道:“你若真的忍不住,好歹也尋你家穆襄去,他與你多年兄弟,不管怎麼撕,定是不會計較……可我……”
還想繼續說下去,周身一冷眼前一黑,卻是那壓抑不住的寒氣再度反噬之相。
“……我……我……”我了幾次說不出話來,小春感覺身體搖了搖,腳便要軟下去。
本以為這時不是頭向下磕就是屁股著地了,可什麼都沒有,下一刻,他便被攬進了一個令他感覺萬分熟悉的懷抱里。
而那人,微微地抖著。
“小春……”雲傾問。
“鬆手。”小春咬牙切齒低聲道。
雲傾身體幾乎不可察覺地抖了一下。
“我叫你鬆手。”小春聲音裡帶著濃濃的怒氣。
“你生氣了?”雲傾問著。
“生氣,生什麼氣?誰敢對你生氣?莫不怕你這劍砍下來,頭都給砍飛了不成?”小春冷冷地說道。
“那兩個人傷你,所以我殺了他們。”雲傾低聲說道。
“那韓寒呢?他哪裡得罪你了?”小春抬頭望進雲傾的眼裡。
雲傾震了震,眼神閃避開來。“他靠著你,他的手放在你身上。”
“誰靠著我,誰的手放在我身上便得罪你?敢問這位大俠您是我的誰?我爹我娘還是我主子,怎麼誰的手放我身上你都得管?”
“不是……我……”雲傾急著想解釋。
哪料小春冷哼了聲,自嘲般地道:“沒錯,你什麼都不是!”
雲傾聽得小春這話,瞬間冰封般完全僵住。
小春卻是繼續道:“可韓寒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在懸崖底下救了我,又不惜耗費功力替我續命,我現在便是一個死人來著。你要想殺他,行,先一劍殺了我,從我屍身上踩過再說。”
說罷,那沾著血的手抓住雲傾握在他手臂上的,慢慢地扳開,而後推離雲傾,晃了晃,往那對孿生子走去。
“小春……”雲傾愣了,喉頭有些熱,急急喚著他的名字。
“離我遠點!”小春頭也不回地說道:“我現下不想同你說話!”
“你生氣了……”雲傾吶吶地道。
“是!”生氣,怎麼不生氣。小春簡直氣堵了。
原本方才被那樣,弄得腳都軟了就有些不悅,可見雲傾也是因與他失散又尋了他許久,那般失控對他也情有可原,況且兩人若是早已相許,那些作為便還可原諒。
可這人如今居然不問分由便在他眼前重傷華山兩名弟子,跟著又想對韓寒下毒手,這他怎麼忍得住。
韓寒救過他的命,給他吃給他住,做人簡直好到沒話說。這雲傾到底是怎麼回事,居然連自己的救命恩人也要砍下去。
自己與他先前到底怎麼回事,這種事又發生過幾回,以前的自己竟也是這般縱容此人在自己眼前行兇嗎?否則這人怎會下手如此狠絕,取人性命毫不猶豫?
況且今時今地非比尋常,此處高手雲集,若雲傾真將事情惹大,怕不是便與了整個武林正道為敵。這人,到底有沒有腦子,想沒想過當前處境!
雲傾已經傷了華山派兩名弟子,若他再動韓寒,小春怕,怕雲傾縱然再有能耐,也難逃被圍剿的下場。
想起來就眉頭心頭一齊跳……怕雲傾真會出事……
可越為雲傾想,卻又越覺悶。
幹啥啊,醒來竟然遇到這麼個大麻煩!剛愎自用、聽不懂人話。
小春越想越氣,越氣頭就越痛,他覺得眼前的光是黑過來又白過去地,叫他要昏不昏頭暈眼花,都快給折騰死了!
第七章
“小寒過來,別理那傢伙!”小春忿忿地喊著。
韓寒立即靠到小春身邊,壓住不停流血的兩人喉間。
小春搗著頭,眉間越擰越深。看著不停失血而蒼白的雙生子,卻不知該如何是好,慌亂而心焦。
“萬靈丹,你有一味藥叫萬靈丹。”韓寒立即出聲提醒。“你說過那藥不但解百毒,而且見血封血、見瘀化瘀,沒什麼不能治。”
“萬靈丹……”小春喃喃念著。“萬靈丹……”他往懷裡掏了掏,掉出了一堆五顏六色的小瓶子。
翻著那些小罐子,他猛力敲著頭,又念著:“不對、不對、都不對!差了什麼,還差了什麼!”
庭院裡的紛亂已經引來了其餘人的注意,原本在小廳內議事的各派掌門紛紛趕到,其中不乏華山派的弟子。
華山弟子看見自己同門慘狀,悲悽地喊道:“大師兄、二師兄!”
小春聞言身形―晃,腦海里浮現了些什麼。
“文華、文武!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誰傷了我華山弟子!”隨之趕到的華山派掌門痛心疾首,悲痛莫名怒喊著。
“師父!”華山派弟子見師尊悲壯,紛紛向前攙護,生怕師尊承受不住。
小春的腦袋頓時像是晴朗無雲的天突然落了一道旱天雷一般,轟地一聲炸開來,頭痛欲裂。他按住額頭,望著那華山掌門也猛喊:“師父、師父!”
對方一個回首,怒斥道:“誰是你師父?”
小春一愣,原本就快浮現眼前的景象刷地聲又消失,留下空茫一片。
雲傾見小春抱著頭痛苦萬分的模樣,心急著想要接近小春,然而他才一靠近,小春聞得他周身氣息,一個回眸,便將他死死盯牢在原處不得動彈。
“凡割喉者,先fèng取絲線fèng內喉管,灑傷藥,再fèng外部,以碧血膏封口……墊高枕,使患部不開,四日癒合,七日下榻……”小春凝視著雲傾,眼神空洞無物,嘴裡念著沒人聽得懂的東西。
“小春……”雲傾焦急著。小春如今模樣奇怪,他想靠近,看看小春是怎麼了,可是小春那眼神卻帶著怒氣,讓他近不得。
“去把我房裡的包袱拿來。”小春還是皺著眉,不停重重敲打著頭。那一聲一聲,重得叫人膽顫心驚。
連韓寒也發覺小春的不對勁,他連聲道:“趙小子,你怎麼回事,別再打頭了。”韓寒亟欲阻止,偏偏雙手各按著一個人的咽喉,抽不出手來幫小春。
“我頭疼。”小春低聲說。
“到底是誰傷了我兩個徒兒!”華山掌門怒氣沖沖地吼,宏亮的聲音里夾帶著內力,震得眾人發昏。
他朝著最早在場的三人道:“殺人償命,你們最好把一切交代清楚,將人交出來,否則即便此處是寒山,我華山派也不會善罷千休!”
小春頭原本就痛,被這獅子吼這麼一吼,腦袋嗡嗡嗡地響得難受。
小春跟著站起來放開喉嚨,吼得比那華山掌門更大聲,道:“奶奶個熊,沒看見我正想法子救人嗎?你這麼吵下去,人都還沒救,就先讓你震透肺腑傷盡筋脈,下去見閻王了!”
果不其然,小春語畢,那兩名雙生子痙攣一陣,吐血不止。見狀,華山掌門立刻住嘴,連屁也不敢放一個。
“公子!”白色身影頃刻間飛身至小春面前,恭敬遞上小春原本放置在床頭的包袱。
小春抓過包袱隨便點了幾個華山派的弟子,說道:“你你你,還有你。搬人隨我進去。”
而後指了指韓寒。“你,留下來解釋來龍去脈。”
最後瞪了眼雲傾:“還有你,給我站著別動。”
小春隨後挑了間最近的廂房踹門進去,點了燭火安排傷者上床,跟著將門關得死緊。他解開包袱取出金針與絲線,深吸了幾口氣,走到床頭死盯著被利器切開鮮血淋漓的傷口,嘴裡反覆念起那幾個句子:“先fèng取絲線fèng內喉管,灑傷藥,再fèng外部,以碧血膏封口……”
原本一直抖著的手,再接觸到外翻的肉時,緩緩平歇了下來,從方才便雜亂無頭緒的心思在金針扎入被切開的喉管時,也漸漸回復冷靜清明。
即便頭仍痛著,但那痛卻只能讓小春思緒越來越清晰。
救人為首要,其餘不管。小春撐著不倒下,一針一針縝密fèng合傷口,而後灑上傷藥,如此摒息反覆,完全忘了廂房內除了他與兩名垂死傷患以外,還有四名隨之而入的華山弟子。
門外,韓寒以一個晚輩身份,力戰華山掌門,那聲音鏗鏘有力不卑不亢,透過木門悠悠傳來:“這麼說,貴派弟子殺藥人取其骨肉,便是有理了?”
“你……韓代掌門,現下生死未卜的可是我兩個徒兒,你說他們傷人在先可是無憑無據,但他們倒臥血泊中卻是眾人親眼所見。這隻說了是趙小春逞兇殺人。”
“趙小春與華山派素無糾葛,又怎會殺你華山弟子?”隨後趕來的穆襄話語悠悠,卻是一語道破關鍵。
“小春自然沒有殺人,人是……”
小春在房內聽得雲傾的聲音,猛然回過神來,怕這笨蛋胡亂說些什麼壞了事,隨手撕了身上衣料揉成團,灌注內力朝屋外聲音來向射去。
而後,雲傾聲音便止了。
將最後一針fèng上,其外以名為血見愁的金瘡藥敷上封住傷口,再拿了枕頭將雙生子二人頸部墊高些許以防刀口裂開。
小春攏了攏桌上散亂的藥瓶塞進包袱里,越過從頭到尾看他在血泊中動針把頭和身體慢慢fèng起來的幾個華山弟子,朝門外走去。
當然,也沒理會他們個個臉色難看,吐得一室穢物。
“咿啊――”地,推開了門,小春慘白著一張臉,抱著包袱拖著步伐走出來。
包袱隨手一丟,理所當然地有個白色影子掠過,將包袱接走,隨即隱身而去。
小春愣了愣,看了看自己的手,這動作也不知是看誰做過,自己扔得如此流暢自然,還真的有人飛出來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