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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心肝也沒用!你到底想要我如何!”雲傾恨恨地道:“一而再再而三,做的都是這些事,若沒人看著,一出去就不回來。我找你許久,與敬王大打出手,走遍整個京城,卻都見不到你一面。我……我……”
雲傾不知該怎麼將心裡頭那些令他喘不過氣的感覺說出來,他死死地瞪著小春,咬牙切齒地瞪著他。若非現下手給這人緊緊握住,他真怕自己就此把這趙小豬的腦袋擰下來。
“G!”小春突然笑了。
雲傾氣岔,掙脫小春的桎梏,抓著他漾著笑的臉,擰了下去。“笑,我叫你再笑!”
“唉呦!”小春作怪叫了聲,故做哀怨地揉著臉頰,悲聲道:“你怎麼下手這麼重!擰我之前,該問我為什麼笑,又為什麼在外頭晃了這麼久才是!我自然有理由,你發脾氣之前,就該聽聽我的理由。”
“什麼理由?”雲傾問。
“我同你說!”小春突然笑開來,一臉春光明媚地說:“我那日服藥出端王府,結果遇到小四子那混帳。後來跟他打了一架,雖然我贏了,不過他靠著人多竟然包抄我。又後來藥效發作吐得我七暈八素,幸好被我七師兄撿了回去。”
小春說到他久未謀面的七師兄時整個人興高采烈的,雲傾不喜歡小春談到別人時如此開心,皺起眉伸手又要往小春臉上掐去,小春這才趕忙轉了話鋒回到正題上。
“為瀉積毒,搞得我這陣子一下子拉一下子吐,折騰了許久,這幾日終清除了體內蠱毒。毒沒了,腦袋也清楚了,被壓制的記憶如今才全數返回。我從昏迷中醒來後可是沒敢耽擱,謝過七師兄便立刻回來的。”小春笑道:“你啊,也不問清楚便發脾氣。我這般辛苦是為誰,又拉又吐的被人嫌棄,昏倒在外頭還被人說故意鬧事走失。”
小春說這番話時,雲傾只是愣愣地望著小春,不知該作何反應。小春一個人興高采烈地講著這兩日來種種遭遇,在提及自己恢復記憶時,雲傾再也忍不住,突地一把便將小春緊緊抱住,箍得他生疼。
小春失笑,輕聲道:“好了,我記起你了,現下是不是該開心點嗎?笑一個給我看吶!”
雲傾不說話,小春說了兩句,也靜了。
他感覺到雲傾細細顫抖著,難以言喻的情緒激動,令他雖張口,卻難以言語。
小春是懂雲傾的,一直以來都懂。
自己失憶那段期間雲傾不說,但不代表小春不曉得。這個人一直都怕自己將他丟下,被自己所遺忘,他心裡頭的恐懼從來如山那樣高、似海那般深。
偶爾夜裡醒來,小春能看見雲傾睜著眼不睡,靜靜地望著他。
問雲傾怎麼了,這人總是怔怔地說,怕人又不見,所以睡不好,起來看看。
這樣的情境一再上演,到最後小春乾脆把自己往雲傾懷裡塞,讓雲傾摸著、碰著、抱緊了,確定人是真的在懷裡,雲傾才又悠悠睡去。
記得與不記得,對小春來說不大要緊,對雲傾而言卻相距頗多。
雲傾覺得不記得的那個,是只剩半個的趙小春。忘掉了與他從相知到相惜的一切過程,只有一半的趙小春會因別人的幾句話、一些挑撥,便質疑起他的真心;只有一半的趙小春對他半信半疑,甚至看管不緊,便會絕塵而去。
記得與他經歷種種的那個,才是完完整整的趙小春。完整的趙小春會心疼他、捨不得他,就算天下人與他為敵,趙小春也會站在他身邊,不離不棄,永遠永遠,都不離開他。
小春明白雲傾的想法,自然也曉得雲傾當下的激動,他雙手雖無法完全環著雲傾,卻仍努力地抱緊這人,輕聲說著:“對不起,雲傾,對不起,害你一個人孤伶伶這麼久。”
雲傾的喉間哽咽,努力許久卻始終找不回說話的能力。他想回應小春,嘗試了幾次,才得困難地吐露出顫抖語調來:“別再……別再離開我……”他的眼眶,熱得難受。
“嗯……不會了……”小春整個人都埋進雲傾懷裡,任他抱著。
雲傾閉上眼,靜靜摟著小春。
直至這些日子多番折騰的小春真的不舒服,扭了扭,雲傾才小春打橫抱起來,讓小春靠得舒服些。
沉溺在這種安詳里,雲傾不捨得睜開眼。
過了好一會兒,小春憶起什麼有趣的事情,笑了聲。
“怎麼?”雲傾問。
“沒,只是想起我什麼都忘光時,居然連續有兩個人都說我是被你拐騙來的,又說我跟他們才是一對,死活不讓我走,要我同他們回去。”小春說。
“你本來就是我的,別信他們!”雲傾身子一僵,雙臂收攏,狠狠摟緊懷裡的人。“你只能留在我身邊,不許和他們走!”
“放心放心,我這不是待在你身邊嗎?”小春安撫似拍了拍雲傾。
“是哪兩個混帳?”雲傾問。
“還會有誰,不就我那唯恐天下不亂的大師兄,和你家在朝堂上翻雲覆雨的小四子。”小春說。
雲傾眯著眼,開口緩緩吐出兩個字:“混帳――”
小春笑得眼都彎了,他道:“我只是失了憶,可不是成了傻瓜。大師兄謊話連篇連篇的兜,表情也是一等一的真切,偏偏我之前老被他要著玩,只要一見他就渾身發冷、汗毛直豎,連沒了記憶也是一樣,見他就像老鼠見著貓,一心一意只想趕快從他身邊逃開。我說那失魂蠱落在我跟他身上,簡直就是暴殄天物,一整個沒用起來。
至於小四子就更不用提了,想拿我當呆子耍,正巧小爺心情好,便把他耍了回去。他現下恐怕還滿城滿城地搜,找那趙小春的寶貝弟弟趙小豬哩!”
小春這番話是笑著說的,可雲傾聽得卻握緊了拳頭,指節霹靂啪啦地響,迴蕩在耳里怪嚇人的。
“混帳――”雲傾又是那般口氣。
小春連忙撫了撫雲傾的胸口,就怕他家雲傾給氣著了。“對對對,都是混帳。”他如是說道。
雲傾低下頭,擰著小春的下顎讓他揚起臉來。
“嗯?”小春回望雲傾,一雙桃花眼眯眯地,眼裡銀光流轉頗是動人,帶著笑、迴蕩著溫柔寵溺。
“給你兩個選擇,”雲傾慢慢冷靜了下來,聲音也失了抑揚頓挫,變得毫無起伏。“一是從今爾後沒帶近衛出門就不許出門;二是只要你出門便讓我陪你出門。否則即便只是到前街張記買松子糖,也不准你去!”
他再也受不了這人一離開自己的視線不是失蹤就是闖禍的舉動,要有條千年烏金寒鐵鏈,他絕對會拴在這人身上,叫他上哪兒都得捎上自己,永遠都離不開自己。
“G,你還真不放心我。”小春笑嘆了口氣,說道:“其實我不愛人跟,和你不愛被人叫美人一樣,都是有原因來著,絕非故意和你作對的。”
“什麼原因?”雲傾問。
小春說:“小時那會兒我娘是湮波樓名jì,每日客人絡繹不絕,加上我長得這般明眸皓齒活潑可愛、爹見爹疼、娘見娘愛,樓里的龜公見了我都還會流口水眼睛怎麼都離不開。”他一邊說一邊比畫,極盡誇張之能事。
雲傾摸摸小春的臉、捏捏小春的手臂,若是自己,的確也會喜歡小春這模樣。可認真端詳了好一會兒才發覺小春不停擠眉弄眼,這才曉得小春原來又在說胡話,他使勁地掐了小春的臉蛋一下,叫小春臉紅了一小塊。
“說正經的!”雲傾怒道。
“GGG,說說笑唄!”小春說。
“你明知道我都會認真聽進去。”雲傾回道。
小春笑了笑,雲傾這番話他可受用了,心裡頭一甜,收起捉弄人的心思續道:“我娘她一是帶著我不方便,二是不想讓別的客人見著我,興許又加上我當年那個王爺、如今這個皇帝爹的騷擾,所以從小到大我總是被一群丫鬟看著,關在春水閣里。就算偶爾能出門,也是前後左右護院圍繞,中間夾著一個老鴇當奶媽看顧得牢。”
小春換了張苦臉再道:“後來遇著師父,被收進神仙谷,這幾年自由自在慣了,可不想回到以前那種綁手綁腳的日子。成天被人跟著,到這裡到那裡都有人盯,簡直和坐監差不多,快活不起來,我是真的不喜歡。
再者,還是那句話,若遇著我都打不過的人,你那些近衛跟著我叫做白白送死。反正無論如何,直著出去就會直著回來,絕不會橫著來嚇你。別為我擔心,就算不是為我,為了你,我也會顧好自己。”
雲傾身子突然又一僵,小春隨即收了話,問道:“怎麼?”
“你……”雲傾緩緩吐了口氣,沉聲道:“從現下起,不許你再動真氣,這身功夫亦不許再用。”
“為什麼?”小春疑惑。
“那夜那混帳就曾警告過你不得再動武,為何你都沒記在心裡!?”雲傾見小春還如廝懵懂莽撞,語氣都急了起來。
“可誰又曉得他是不是動著什麼歪念頭。”小春說道:“你說過好幾次他的話信不得,這回是怎了,竟聽進了他的話?”
“反正無論如何你都不許動武便是。不許使劍、不許提氣、輕功也不行。”雲傾凝視著小春的雙眼,萬分擔憂。
“這不行那不許的,我這不成了廢人來著?”小春歪著頭,頗不以為然地道。
“有我在,你不會成廢人的!”雲傾死死將小春壓進懷裡,悶聲道:“半個月,不,十天就好,給我十天,我會找出法子,到時候你愛怎麼動便怎麼動,可這十天內聽我的,別用體內那些真氣。那是飲鴆止渴,只會讓你越陷越深。”
“……嗯……”小春應了下來,頓了頓,抬頭再道:“雲傾,其實你知道蘭罄在哪對不?”
雲傾一僵,雙臂勒緊小春。小春被摟得幾乎透不過氣來,卻從雲傾的反應得知,這人的確曉得蘭罄如今下落。
別動真氣,蘭罄也講過這話,不過當時讓體內的子蠱被蘭罄身上的母蠱迷得七暈八素,自己也叫蘭罄迷得飄忽飄忽地,才沒將此言放在心上。
雲傾這般叮囑,極有可能是蘭罄親口告知,或是他從蘭罄口中套問出來。而無論是哪一點,都代表蘭罄正在他手裡。
小春喉間哽著,幾番想開口,卻不曉得該再問雲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