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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蕭實在是太好了,沈淮戀戀的將目光凝在季蕭此刻背對著自己的身影上。前頭有一陣他只覺得自己念念不忘的是季蕭的好看,季蕭的身子,可不過前後兩次簡短的相處,他便又挖出季蕭不知多少好處。他如同一泓清泉,又柔又涼,進退有度,碰到沈淮這般風風火火勇往直前的性子,正是一柔一剛克在了一起。
沈淮偷偷看了一陣,心口撲撲跳動起來,他面上的笑意太盛,引得阿元都跟著疑惑起來,淚眼汪汪的瞧著他。
季蕭也跟著轉過身來,他在阿元軟乎乎的臉頰上親了一口,半是安慰的輕聲道,“阿元在床上玩一會兒,爹先去做飯?”
“別,”沈淮連忙上前,他對阿元伸出手,道,“我來抱吧,左右不過是一個涼菜的功夫。”
阿元嘴巴間噗的一聲吐出一個泡泡,有些不信任的往季蕭懷裡躲了躲。
季蕭覺著讓沈淮抱孩子不妥當,可還沒有開口拒絕,沈淮便快手快腳的將阿元捉住了。他再一用力,阿元就自然的朝著他的懷裡傾倒過去。
季蕭這便也不好說什麼,他只好點點頭道,“那麻煩晉和了,我動作快些,”
他說著跨步往外走,沈淮連忙抱住阿元跟在季蕭後頭。
他抱孩子的動作和抱柴火沒什麼差別,阿元在他懷裡就差東倒西歪的倒栽蔥到地上,嚇得小傢伙緊緊地抱住沈淮的脖子。沈淮不知內情,只以為自己兒子才見面就對自己如此親密,還好一陣感嘆父子天性。
廚房的位置不大,若是站了第二個人,轉個身都能撞到的距離。沈淮抱著阿元站在門口,見著季蕭快步走到砧板前頭。
砧板上放著兩根黃瓜,一旁的小碟子裡有十幾顆炸過的花生米,和大半蒜。季蕭用厚重的菜刀一把拍碎黃瓜,後利索幾刀將黃瓜剁成碎段,後頭如法炮製,將花生碎與大半蒜也處理了,末了澆上醬油醋與辣椒油與兩滴香油,還沒攪拌開,光是調料便有香氣傳了出來。
沈淮雖是皇城裡錦衣玉食長大的,可卻從來沒見過人做飯這樣細緻好看。皇城裡那是看不著,後頭帶兵打仗了,那還有什麼吃飯的講究?烤個肉還帶著血絲便能往嘴裡塞,糧糙運送不及的時候有幾粒鹽花便算是一道好菜了。
季蕭脾氣這樣溫和,又將孩子帶的這樣好,如今飯菜竟也做的如此順手,還自己開了謀生的小酒館,沈淮怎麼想都挑不出季蕭的不好,不由的在心中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幸好是將季蕭給找回來了。
菜全都上了桌,便算是開了飯。季蕭已經燙好了酒,一起都給端到了沈淮的面前。
外頭砂鍋里煮著的肉湯拿來給阿元拌了飯,肉絲燉的蘇爛,拌兩下便與飯菜不分你我。季蕭將阿元抱在懷裡,一邊吹涼勺子裡的肉湯飯一邊招呼沈淮,“晉和多吃些,菜不多,你別見怪。”
沈淮哪裡會推辭,他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喝的酒吃的肉俱是讓他的舌頭驚得失味,差點兒一塊咬下來嚼進肚皮里。
“阿蕭,沒想到你的手藝這般好!”沈淮軍中做派慣了,吃飯樣子並不算好看,幾筷子下去便沒了半碗飯。
季蕭見他的合胃口不是客氣,便放了點心,又順勢裝作不經意的問道,“晉和你,是跟在平王身邊的當差的嗎?我今天見你跟在平王的馬車後頭……”
第16章 哇,傻爹
沈淮拿起酒杯放在唇邊抿了抿,他早料到季蕭會發問,此時從容道,“謀個差事罷了,我平日裡也並不跟在平王身邊服侍。”
季蕭心有不少疑問,可躊躇之間又覺得怎麼問都是唐突。他一個庶民,在沈淮面前大肆大廳平王像是個什麼樣子?不知道的多半會當他別有用心,到時候一句話就給落了腦袋也不是沒有過的事情。季蕭捏緊了手裡的勺子,垂眸將肉湯飯送到阿元的嘴邊。
阿元渾不知事,既不知道兩個大人的各懷心事,也不知道季蕭此刻的拘束與猶豫。他啊嗚一聲張大嘴巴,將大半個勺子都給包進了自己嘴巴里,雙眼一眯顯得沉醉極了。
“我白天還聽說,平王要將府邸落在平陽縣?”季蕭夾了一塊紅燒肉放進阿元面前的飯碗裡,用筷子扒拉下一小塊肉,阿元撅起嘴巴急急往上湊,季蕭抬起眼眸,裝出輕快的語氣道,“他們雖都在說,我卻覺得不像是真的,”
沈淮咽下口中的飯菜,將碗筷放在桌上,笑道,“平王的確打算將王府落在平陽縣。”
季蕭心中一驚,手上的力道一松,原本到了阿元嘴邊的飯菜一下和勺子一起掉回了碗裡。阿元張了半天的嘴巴沒吃到東西,他兩條小蟲似的眉毛抖了抖,十分不悅的皺在了一起,“吃,吃,”他伸手握住季蕭的手腕,用了些力氣將他的手拉向自己。
“讓我來吧,”沈淮站起來,他不由分說的將季蕭面前給阿元餵飯的碗挪到了自己面前,而後又對阿元伸出雙手。
有奶就是娘,有飯就是爹。阿元立刻忘了前頭在沈淮懷中的心驚膽戰,小白肉蟲子在季蕭的懷裡掙扎著要向沈淮撲騰過去。
“平王落戶在平陽縣沒有什麼不好的,”沈淮見季蕭滿面憂心忡忡,他開口道,“往後平陽城便是這南地的中心,阿蕭這齣小店當初什麼價買來的,不出半年即可翻倍了。”
沈淮也是挑著普通的話來說,免得露出馬腳。
阿元掙扎的實在厲害,季蕭也只得先放了手,他瞧見沈淮空了的飯碗,連忙站起來道,“我去再給你添一碗飯。”
“哎,等一等再添,”沈淮叫住季蕭,他顛了顛阿元,見小傢伙在他懷裡也挺安穩,便道,“你先吃飯,我左右也墊了肚子,否則等你給阿元餵好了飯菜,我這邊也就吃乾淨了。”
沈淮的話才落音,手上就利索的勺起一勺子飯,學著季蕭剛才的動作吹了吹,往阿元的嘴裡送去。阿元極給面,一張嘴就叼住了飯勺。
季蕭見狀,也不好說什麼,只得拿起筷子夾了些菜,想著快些吃完再接手。可他吃飯比起沈淮,再快都是慢條斯理,此時又沒有多少胃口,半天也下不去多少。
沈淮給阿元餵了兩口飯也來了趣味,他從前可沒預想過給個奶娃娃餵飯也好玩的緊。而此刻他和季蕭加上阿元,三個人圍在飯桌前吃飯,氛圍安靜祥和,的的確確像極了一家三口。
除了季蕭此刻的心思明顯不在吃飯上頭。沈淮抬眸瞧了對面臉色煞白的美人一眼,心知季蕭的不安,可他卻也犯嘀咕。季蕭怎麼就避自己如同洪水猛獸?他年紀輕輕有功有名,又不是缺一條胳膊少一根腿,更不是頭髮花白的糟老頭子。想到這裡,沈淮忍不住停了停胸膛。
阿元原本端端正正的坐在沈淮的懷裡,眼巴巴的等著下一口飯菜,沈淮這一挺胸,小傢伙被撞的往前一衝,若不是阿元動作快伸手扶住桌沿,興許就給一頭栽倒到地上了。
沈淮暗道一聲該死,見季蕭沒有主意,連忙一兜手將小傢伙給撈了回來,又趁著阿元開口說話前,夾了一大塊紅燒肉到他嘴邊。
阿元看看肉,又看看沈淮,再看看季蕭,連忙啊嗚咬了一大口肉,對沈淮的莽撞大度的既往不咎。
“阿蕭前頭說可能要走,後頭是什麼時候要走?”沈淮問道。
“興許明天後天,時間說不太準,”季蕭道。
沈淮卻搖了搖頭,“怕是這兩個月都不易出城,”
“這是怎麼說?”季蕭驚道。
沈淮一邊低頭給阿元餵飯,一邊解釋道,“平王要在此建都,中間有許多事情要忙,外頭的人進城倒是無所謂,城裡的人出城卻是不容易的。”
“怎麼會有如此古怪的規定……”季蕭放下手裡的碗筷,面色比前頭又難看了好幾分。
因為是我剛信口胡謅的啊。沈淮面不改色的繼續胡謅,“上頭的心思,誰摸得准呢?我估摸著也就是頭一個月,後頭等穩了就好了,這事情對普通百姓沒有什麼影響,阿蕭無須憂心。”
話是這麼說,可季蕭怎麼能不因此憂心?
外頭月色疏朗,屋內一時無人言語。
院外忽的傳來響動,是有人扣了門環。
“季蕭,睡了嗎?”
說話的聲音是陳江川的。
季蕭連忙站了起來,道,“我去開門。”說完便往外頭去。
沈淮坐在屋裡暗自皺眉,他將阿元的腦袋扳向自己,認真地問道,“那個小捕快,他平日裡也這麼晚過來?”
阿元的大眼睛盯著沈淮一眨也不眨,正在沈淮覺得自己問阿元這事實在是傻的時候,阿元也不知聽懂沒聽懂,忽然來了一個字,“來,”
沈淮大吃一驚,“竟真是來的?”
他的話音剛落,屋外季蕭與陳江川便往屋裡來了。沈淮連忙收聲,抱起阿元迎了上去。
“官爺也在?”陳江川迎面見了沈淮,腳步停在原地,他雖還不確定沈淮的身份,但也規矩老實的給沈淮行了個禮,他再看見屋裡的飯桌,面上便帶了愧色,回頭對季蕭道,“早知道我便遲些來了,打擾了你們吃飯。”
“不礙事的,”季蕭搖頭,“我本也吃完了,今天準備幾個小菜是特意謝謝晉和。”
“是該謝謝的,”陳江川贊同的點頭,“你早叫我一聲,也不用今夜準備的如此倉促,明日我得空,官爺中午賞個臉?”
可真不把自己給當外人,沈淮心中因陳江川對季蕭熟稔的態度嫉妒發狂,面上卻不能顯露,只能生硬的推脫過去。
“明日我有些事務,不太方便,況且阿蕭已經招待了我,其他便不必客氣了。”
好在季蕭也將這事給推脫了,他道,“我招待晉和是應該的,阿川哥本就幫了我大忙,我改日應該再招待你一頓的,怎麼好讓你再幫我換人情呢?”
陳江川嘿嘿笑道,“我們之間還分的那麼清楚作甚?”
沈淮一聽,嚇得差點將阿元掉到地上,他耐不住問道,“你們?”
若真有什麼,這會兒他就掏出刀來將陳江川給剁成肉泥煮了!
“阿川哥對我很照顧,”季蕭開口道,“說是我的兄長也不為過。”
陳江川聞言,面露一些失望之色,不過很快又掩飾過去,道,“是這樣的,我將季蕭看做自家人!”
“哦,”沈淮對阿元指了指陳江川,道,“阿元叫人。”
阿元在沈淮懷裡蹬了兩下腳,順著陳江川期盼的目光叫道,“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