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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傳來慕容遠的笑聲,是一種爽朗的,完全沒有任何掩飾的笑,慕容致知道必定又是黎亭晚說了什麽滑稽的話逗慕容遠開心,那笑聲將他的心狠狠揪了起來,他突然發現自己根本走不進對方的心裡,因為他從沒見慕容遠對他那樣笑過,那種毫無猜忌的笑聲從來沒有為他綻放過。
半個多月的相處讓他看出慕容遠跟黎亭晚之間微妙的關係,他們二人雖然經常相互譏諷,針鋒相對,可當他們湊笑逗趣的時候,慕容致發現自己什麽話都插不進去,甚至有時候他根本不明白他們話中的隱語,看到笑得前仰後合的兩個人時,他感到其實自己才是多出來的那個。
這是第二次有這種相同的感覺了,為什麽當他覺察到自己的感情,想要去追回時,才發現物是人非,人家已經不再為他等待?
慕容遠此刻正坐在搖椅上大笑不止,以至於搖椅也隨著他前後搖擺個不停,他無法不笑,只因為黎亭晚的姿勢實在是太滑稽了,相信任何一個人看到一個原本俊秀飄逸的美男子翩翩然輕盈出塵地進來,卻在下一瞬在自己面前四肢撲地,活活摔了個嘴啃泥,都會忍俊不止吧?
而且這個倒霉的人還跳起來很沒形象地大聲咒罵,咒罵的對象則是那幾隻來搗亂的小猴子,因為它們在吃完香蕉之後,還惡作劇的把香蕉皮扔在了黎亭晚的腳下。
“哈哈哈,藥罐子,還沒過年,你見我不用行這麽大的禮......”
“祁老四,你笑夠了沒有?再笑,我用針把你全身穴道都刺斷,讓你這輩子都站不起來!”黎亭晚拍著身上的灰塵惡狠狠地罵道。
“是誰上次吹捧自己的輕功好,原來就好到這種程度?”總算給黎亭晚面子,慕容遠沒有再笑下去,不過他的嘴巴可沒閒著。
“我是擔心你們兄弟倆有磨擦,所以才特意跑來看看,誰知好心沒好報!”
聽了此話,慕容遠臉上的笑容斂了起來,他淡淡道:”有什麽好看的?該走的早晚要走,你就算留得了一時,也留不了一輩子。”
“怎麽留不了?我看你是不想留罷了,聽到你三哥跟那個什麽郡主定了親,你就打退堂鼓了?真不明白你,明明喜歡你三哥喜歡得要死,為什麽就是死鴨子嘴硬,不肯接受他的道歉,你三哥笨笨的不明白,我心裡可是亮堂得很,你根本就從來沒怪過他,甚至也很想跟他在一起的是不是?”
“藥罐子,你太多話了。”
慕容遠將身子移到木椅上,正要回屋,黎亭晚突然想到了什麽,他拍掌笑道:”我明白你總是躲你三哥的原因了,一定是這樣!不會是你的腿廢了,那個地方也廢了吧,大家都是男人,這種事你有什麽不好意思開口的,相信我,有我神醫在,幾貼藥下去,保管你藥到病除,重戰雄風......”
“咳咳咳......”
沒想到黎亭晚竟然說出這番話來,慕容遠斜了一眼這位自命不凡的神醫,微笑道:”想知道我廢沒廢,你怎麽不親自試一試?”
被慕容遠妖異的眼波掃過,黎亭晚警覺地向後連退幾步。
“開什麽玩笑?我堂堂神醫豈能作下面那個?”
“是嗎?可你總喜歡打聽別人上下位的問題,難道存的不就是這居心嗎?”
“是啊,我那是總結經驗,總有一天,我要找到自己喜歡的人,然後把他壓在下面好好愛他......”
“哧,拜託,藥罐子,你都長成這樣了,還想去壓人,怎麽看都是給人壓的份,我勸你趁早死了那條心,有你做春秋大夢的空閒,還不如去幫我再煎兩副藥過來。”
慕容遠悠悠說完這番話,便轉動著木椅去了屋裡,直把個黎亭晚氣得在院子裡蹦高不止。
慕容致醒得很早,確切地說,是昨晚根本就沒怎麽入眠,他將隨身包裹收拾妥當,猶豫了一下,便抬步嚮慕容遠的院落走去。
在這空谷一住就是大半個月,現在突然要走了,居然有些捨不得,他沒法適應慕容遠不在身邊的日子,雖說過段時間就會趕回來,但相思難酬,他想在離別前再跟慕容遠聊些什麽。
谷間晨霧頗濃,慕容致慢慢踱步過去,尚未走近,就見遠處潭邊一人正在靜坐垂釣,看身影是慕容遠,那個呱噪的黎亭晚卻不在左右。
慕容致默默走到近前,潭邊霧氣漫漫,一湖清綠,水霧掃在他臉上,帶過點滴清涼。
“阿遠......”
“噓!”
慕容遠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悄聲道:”魚快上鉤了,你這樣會嚇跑它們的。”
對方頭也不回的應答讓慕容致有些心煩氣躁,他道:”我要回京了,今天就走!”
眼見那持魚杆的手微沈了一下,慕容致問道:”你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嗎?”
沒有回答,那魚杆卻是一緊,跟著一陣劇烈顫抖,終歸於平靜,慕容遠嘆道:”可惜,又被魚跑了,倒空折了魚餌。”
他將魚杆扔到了一邊,轉身面嚮慕容致,默默道:”該說的昨晚都說了。”
無法適應對方平靜如水的態度,慕容致猶豫了一下,才輕聲道:”等我把京城那邊的生意處理完後,就馬上趕回來......”
“不必了,府里也有許多事等著你去處理,你這樣跑來跑去怎麽成?再說,我也活得好好的,你在不在都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