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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年的相伴,最後一刻的相守,那麼多存在於共同回憶里的日子,就因為這樣一場飛來橫禍而破滅了。
陳嘉琛用自己的生命向她證明了,他對她的情誼。
可是……盧秀芳又該怎麼還呢?
失去陳嘉琛的第一個月,每一個見到盧秀芳的人都會和她說要節哀。
失去陳嘉琛的第一個年頭,每一個見到盧秀芳的人都在勸她要看開。
所有人都在逐漸地從悲傷中走了出來,這其中甚至包括陳嘉琛的父母,他們搬離了老小區,準備去往別的城市生活,即使盧秀芳堅持要以兒媳婦的身份侍奉二老,他們也只是悲傷而憐憫地看著這個哭的傷心欲絕的女孩,長嘆一口氣道,
“秀芳……你別這樣……嘉琛已經走了……你要往前看……你還年輕……”
每個人都在和盧秀芳說,要向前看。
他們都在用最善意的語言委婉地提示著盧秀芳不該把自己擺在一個未亡人的角色上,即使他們曾經感情深厚,即使他們本該長相廝守,可是盧秀芳今年才二十幾歲,她的人生還很漫長,她不該因為一個陳嘉琛的離去就放棄自己的一輩子,更何況,人的未來根本無法預測,陳嘉琛雖然深情,但到底是個死人了,盧秀芳還年輕,難道以後還遇不著好男人了?
這種想法本沒有錯,但是在盧秀芳看來,她卻根本沒有辦法辦到。
她沒辦法漠視自己和陳嘉琛的感情,她沒辦法忘記陳嘉琛死去時的情景,她這一輩子最深刻的情感已經消失在了去往他們婚禮的路上,而在陳嘉琛死亡的那一刻,她的心連同她的愛情就已經死了。
“你簡直是瘋了!你還能一輩子不嫁人嗎?你知道那些三姑六婆在背後是怎麼議論你的嗎?你讓我和你爸爸的老臉往那裡擱?!你應該慶幸自己當時還沒有和他登記,要不然你就是守活寡,人家估計還會說你晦氣剋死了自己的丈夫……”
父母親的苦口婆心沒有起到絲毫的作用,盧秀芳還在每天照常的生活,工作,可是她卻再也提不起一絲戀愛或是結婚的欲望。她的心中始終著給一個人留著一個位置,即使她也明白,這種等待除了蹉跎她的青春,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就這樣一年一年又一年,一開始父母還會催促著她去結婚去戀愛,但是漸漸的,這種聲音也沒有了。所有認識盧秀芳的人都知道這個看似平靜的女人心底究竟埋藏著怎樣刻骨的傷痛,而一直到有一天,今年才三十二歲的盧秀芳恍恍惚惚地起床照鏡子,竟意外地發現自己的鬢角已經長了白髮。
“陳嘉琛……你再不娶我……我就要老了……”
淚眼婆娑地看著鏡子,盧秀芳捂著臉低低地哭了起來,她不知道自己還會這樣堅持下去多久,可是這太難了,實在太難了,她怎麼可能會忘了他呢?從十歲到二十歲,她的眼裡,心裡只有陳嘉琛……而盧秀芳也相信,如果那一天,在車禍中死亡的是自己,陳嘉琛同樣也會和如今的自己一樣,即使受人鄙夷,即使遭人非議,也不會有一絲一毫地放棄。
……
生命來的匆忙,去的短暫。
為了保護自己的學生過馬路,盧秀芳被一輛超速的小轎車撞飛了出去,當場死亡。
死亡的那一刻,她想到了很多,她感覺到自己的靈魂緩緩脫離身體,接著像是獨立於身體一般站了起來。她眼看著學生們圍上自己血肉模糊的屍體,接著有個年輕的聲音沖她打了個招呼。
“嗨,你好,有興趣投胎嗎?”
盧秀芳意外地轉身,看見了一個長相討人喜歡的少年和另一個和他年齡相仿的孩子站在一塊,此刻他們正用習以為常的眼神看著自己,仿佛自己的存在根本沒有任何奇怪。
“投胎?”
疑惑地眨眨眼,平生沒有相信過鬼神的盧秀芳有些遲疑的開口問了一句。她不確定現在的這些究竟是自己的臆想還是真的,但是如果人死後真的有鬼魂,那麼陳嘉琛去哪兒了?他投胎了嗎?
“你叫……盧秀芳?”
一邊的另一個帶著眼鏡的孩子淡淡地開了口,聞言的盧秀芳點點頭,卻在下一秒收穫到了那個孩子一個含著深意的眼神。
“有個人在奈何橋頭等了你很久了,你要不要見見他?”
“是誰……”
遲疑地開了口,淚水卻開始順著臉頰模糊了眼眶,盧秀芳有些不敢相信,但是除了那個人她再也想不到會有其他人和自己一樣那麼傻,那麼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