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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老人冷著臉開了口:「行了,不管怎麼樣,按照規矩,他得回來,就算是走,也得吃了飯再走。」
中年男人還想再說些什麼,但這時候他看見了一邊的牧水。大概是忌憚於有陌生人在的緣故,中年男人這才不情不願地住了聲。
這張顯得有些小的圓桌,很快被圍滿了。
但要說圍滿,又好像有些不恰當。
因為牧水和齊星漢坐在一塊兒,牧水的左手邊是齊星漢,右手邊是女孩兒琪琪。而齊星漢的右手邊是他,左手邊……左手邊本來應該是中年男人,但中年男人卻生生挪得空出了一個位置。
以致於其他人都擠成了一團,唯獨齊星漢的左手邊顯得有些空蕩。
這種明顯的排斥讓牧水有點不高興。
人家小學生才這麼幹呢!
飯是女人做的。
琪琪把鹽買了回來,但女人端上桌的菜卻依舊沒有放鹽。
很明顯,對於他們來說,有了齊星漢加入的飯局,也就顯得不那麼令人有食慾了,有沒有鹽都不重要了。
琪琪咬了咬筷子,巴巴地抬起頭,看向了齊星漢,眼底掩飾不住崇拜和嚮往之色,她小聲說:「我們學校的同學,可喜歡小叔叔了,看新聞里說小叔叔在的影視城斷了水電,我同學都吃不下飯、睡不好覺……我也睡不好,總想著……」
「閉嘴吃你的飯。」中年男人硬邦邦地開口。
他應該是齊星漢的哥哥。
牧水心想。
不過這個哥哥長得還沒有齊星漢的三分之一好看。
琪琪被當頭一喝,話也說不出來了,只委委屈屈地低著頭咬筷子了。
一頓飯吃得實在沒什麼味道。
不過牧水倒是不太在意,總之先吃飽就好了,這樣不管接下來要面對什麼都有力氣了。
等牧水吃到半飽的時候,席間中年男人開口了,他十分不友好地看著牧水,問:「你是他的醫生?」
牧水:「是的。」
「按照他的情況,不是應該收容入院嗎?還放出來幹什麼?」男人嗤笑一聲:「可笑!一個精神病患者!一個怪物!還能當什麼大明星?還這麼多人滿嘴念著他……他們知道他是個精神病嗎?知道他病發的時候會殺人嗎?」
牧水抬手指了指桌上放的豆沙餡小饅頭:「這個不好吃嗎?」
「什麼?」中年男人的氣焰一滯。
「這都堵不上您的嘴嗎?」牧水歪頭看他。
牧水的面容純良,目光柔軟,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極具殺傷力,但又讓人沒法和他反駁,因為好像旁觀者都會站在他這一邊。
中年男人微微變了臉色:「你是哪個醫院的?我要去投訴你!」
牧水低聲說:「我真誠地建議您到醫院掛個號,檢查一下您有沒有狂躁症,您每句話都帶著怒火,更伴隨著肢體動作的發泄……」
中年男人:「你說什麼?啊!你說什麼!」
「夠了,坐好!」老人一拍筷子,冷聲道:「你急什麼?他吃完飯就走了。礙了你的眼嗎?」
中年男人冷冷道:「爸,你也知道他有多可怕……我可不敢和他一起坐太久……」
女人一手蒙住了琪琪的耳朵,把女兒往自己的懷裡帶了帶,低聲道:「別說了,你說夠了沒?」
中年男人閉了嘴。
等到吃完飯。
女人端著碗起身去洗,男人拽著琪琪一塊兒跟進了廚房。
牧水低聲問:「你之前住哪個房間?」
齊星漢指了指,那個房間,和廚房挨得很近。
「我能去看看嗎?」
「能。」
牧水點了下頭,起身走了進去。
臥室里的陳設蒙上了一層灰,一米二的單人床,一張黃漆的老書桌,木板釘起來的書架……都沒變動過。像是在突然的某一天,這裡的主人離去了,然後就再也沒回來,整個臥室也被塵封了起來,沒有人敢動一分一毫。
這棟老式的樓,牆壁很薄,隔音很弱。
牧水在臥室里站了沒一會兒,就聽見了隔壁傳來的聲音。
女人的聲音微微顫抖:「你見過的……你是見過的……你怎麼還敢,還敢這麼跟他說話?你瘋了嗎?你不要命,琪琪還要的。」
男人不理會她,低聲和琪琪說:「琪琪,不許和任何人提起他是你叔叔,這話我不是跟你說過很多遍了嗎?你要記住,你要記住知道嗎?以後他再來家裡,你也不許和他說話!他是個瘋子……」
牧水聽著這樣一段話,目光有些放空。
席上女人制止了男人的話,他還以為這個家裡有個心軟的。現在才知道,原來不過是因為她更怕齊星漢罷了。
這樣的情況維持了幾年了?又或者十幾年?
牧水翻動了一下書櫃裡的東西,有獎盃,有獎狀,還有筆記本,初高中的書籍……上面無一例外都寫著一個名字。
范浩。
牧水疑惑地翻了翻書本,發現每本書上幾乎都有亂塗亂畫的痕跡。不是出自小孩兒頑皮的那種的亂塗亂畫,而更像是情緒如一張大弓被繃到了極致之後,即將失控,所以只能借這樣的動作來宣洩內心壓抑的種種情緒……其中有些紙張都被劃破了。
牧水又翻了翻那些筆記本,筆記本上也有亂塗亂畫的痕跡,只不過相對來說控制了很多,上面的線條顯得有章法多了。牧水甚至還翻到了幾幅畫,有畫貓的,還有畫十字架,還有畫頭上長角惡魔形象的……各種各樣怪異的東西,都被畫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