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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越往前走,他的鼻間就越是湧現了一股淡淡的腥氣。
和他身上的味道很像。
很像,很像。
牧水的腦子裡不自覺地勾勒出了青年的模樣。
但這時候,他卻突然不記得對方的名字了。
明明那個名字就擺在腦海里的記憶區,他甚至感覺自己能清晰在大腦里看見那個名字的存在。可是那個名字就如同被糊上了一層馬賽克,怎麼也無法提取準確的信息。
這時候,耳邊終於有了聲音。
那是什麼尖利的東西,咬入皮膚的聲音。
一股強烈的腥氣,就這麼陡然靠近了他的側臉,鑽入了他的鼻間。
這種單一的腥氣,帶給人的感受,比康葉身上的臭味兒還要令人難受。
隱隱約約中,一顆心好像都跟著懸吊了起來,卡在了嗓子眼兒里。
牧水剎那就驚醒了過來。
他睜開眼。
沒有。
他周圍並沒有出現青年。
他在夢裡還以為青年會像沈茂嘉一樣,突然趴伏在他的床邊。
一睜眼,就會對上對方冰冷的雙眼。
牧水抬手揉了揉臉,這才發現是雪女鳥挨著他的臉睡著了,尖尖的鳥喙正戳著他的臉頰。難怪他感覺到了怪異。
牧水用巴掌將雪女鳥托走。
慢吞吞地坐了起來。
外面的天還是黑的。
嗯?
他究竟睡了多久了?
怎麼還是黑的?
這時候,牧水的門突然被敲響了。
噹噹當,三下。
第40章 被隔離的世界
是護士嗎?
牧水坐起來, 晃了晃頭。
腹中的飢餓感更明顯了, 但腦袋裡捆綁著的昏沉感也變得更嚴重了。
是睡太久了嗎?
牧水掀開被子下了床,先看向了康葉。康葉還睡在沙發上,呼吸均勻平穩, 在熟睡中。
牧水收起目光,緩步走到了門口。
門外似有所覺, 又抬手敲了敲門。
噹噹當。
牧水緩緩吐出一口氣,問:「是護士嗎?」
門外的人並沒有要隱藏身份的意思, 對方說:「我是加西亞。」
哦對。
是加西亞。
夢裡讓他聯想到的人是加西亞。
牧水在舌尖將這個名字來回念了好幾遍,加強了一下記憶。同時心裡微微衡量了幾秒鐘,才打開了門。
門外的確站著加西亞, 他穿著病號服, 身形高大挺拔,但又因為過分蒼白憂鬱的原因,看上去顯得有些羸弱。
「你吃了嗎?」加西亞問。
牧水搖了搖頭:「涼的, 沒辦法吃, 怕胃痛,就先放著了。還是很謝謝你的。」
加西亞的目光越過他,落到了病房內康葉的身上, 他低聲說:「你試試叫醒他。」
牧水一頭霧水:「嗯?」
但加西亞看著他,格外認真,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
牧水似懂非懂地轉身回去,走到了沙發邊,伸手推了推康葉:「康先生?」
「康先生?」
康葉動也沒動。
連他垂落在沙發邊上, 擠著雪女鳥們的那條大羽毛尾巴,都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消失了。
牧水伸手托起了雪女鳥。
雪女鳥們也緊緊閉著眼,全部都化作了一個個雪糰子,動也不動了。
真正遇到這一刻的時候,牧水反倒冷靜下來了。
他將雪女鳥放下去,同手同腳地轉過了身。
「叫不醒。」牧水說。
一邊說,他一邊悄悄觀察著面前青年的反應。
加西亞的口吻平靜,他說:「啊,就是這樣。我的陪護也叫不醒。」他頓了頓說:「而且很奇怪,外面的天還是黑的。我一直沒有睡,我盯著表看了很久。」說著,加西亞伸出了自己的手。
牧水順著朝他的手腕看去。
加西亞的手腕上血管清晰可見,交錯密布著。好像下一刻,血管就會破開皮膚飛出來。
牧水斂了斂目光,看向了他手腕佩戴的腕錶。
那是一隻看上去很昂貴的表。
錶盤上的分針和秒針都正常地走動著,看不出任何的問題。
現在顯示的是晚上十一點三十分。
加西亞抬手指著錶盤:「當時針到達這裡,它就不會往前走了,而是會倒退。從這裡,倒退到這裡。再重新開始往前走動。」
他指著五點鐘的位置,然後又指了指二十一點鐘的位置。
從晚上九點,到凌晨五點。
「它能夠正常走動,就說明我的手錶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就算是出錯,也不應該出現頻繁倒退的現象。」加西亞緩緩地道。
他看著牧水,低低地說:「也就是說,我們被困在前一天的晚上九點到第二天的凌晨五點這段時間裡了。」
加西亞壓低了聲音,說:「是世界末日來了嗎?」話是這樣說,但他的臉上卻是迎接死亡也不畏懼的平靜。
牧水這才理順了。
也就是說,加西亞不是怪物。
加西亞之所以來找他,是因為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而整層樓就只剩下他能叫醒了。
而電梯還下不去。
「你要先到我的病房去嗎?我那裡還有一點吃的。」加西亞淡淡道:「別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