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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西亞微微攏起的眉眼這才舒緩開了不少,然後他鬆開了手指,東西落在了牧水的掌心。
硬質的。
這是牧水的第一感覺。
他收回手,低下頭,仔細看了看。那是一塊薄薄的,橢圓的,像是石頭一樣的不明物質。有點兒……嗯……丑。
這是難道是他保存幾十年的體內結石嗎?
牧水沉默地合起了手掌。
加西亞繞著牧水走了一圈兒,眉間的郁色一點點褪去,他低聲說:「我希望能和你做一輩子的朋友。」「如果還能和你一起生活一輩子,就更好了。」加西亞說完這句話,頓住了腳步。
牧水回頭看了看他,然後伸手一把拉起了帘子。
陪護床上,那個年輕的男性護工仍在熟睡之中,胸口微微起伏。
他在時間回溯之前,心底默念了無數次,讓帘子後那個躺在的青年,從這個空間消失吧。一直到現在,青年還好好地睡在那裡。
整個空間,都是靠他的力量支撐起來的。而這個空間裡的任何擺件都可以消失,可以隨意扭曲形狀,因為其餘的人和物,本身都僅僅只是用來裝點這個空間,讓它和現實世界維持一模一樣的。但他不能消失,他一消失,空間就會崩塌。
牧水在床邊頓住腳步,盯住了床上的青年。
這一盯就又是幾個小時過去了。
沒有正常的飯菜,周圍再沒有其他的人,這樣的環境之下,一分一秒都是煎熬的。如果換做其他人,恐怕早就在等待時間回溯的過程中,因為忍受不了這樣沉寂又漫長的時間,先一步崩潰了。
加西亞沒有出聲,他從背後看著牧水,像是知道牧水要做什麼。
很快,來到了凌晨的4:58分。
牧水將手卡在了青年的喉嚨處。
青年還是沒有醒過來。
牧水咬了咬牙,說了一句他自認為這輩子最凶的一句話:「我能殺了他嗎?」
加西亞說:「能。」
牧水死死卡住了青年的脖子。
同時他閉上眼,大腦高速運轉。
為什麼這個空間只能依託現實而建立,原因很簡單。
因為有了現實的參照,就不需要再耗費心力,去憑空造物。憑空造物顯然會消耗大量的意志。
那麼如果當這個空間裡的一切都發生了改變呢?
如果一切都變得陌生而混亂。
青年就不僅要花意志力來保住自己在空間內的身體,還要花意志力維持空間的秩序。
當時針指向五點的那一剎。
整個空間有一瞬微妙的停頓,然後醫院內外都發生了極度詭奇的一幕——
街道兩旁的路燈彎腰垂首,斑馬線上塗滿了血,汽車胡亂擺放,車頂破損,花草枯萎,樹木東倒西歪。
病房裡,床、桌椅,還有裝餅乾的鐵皮盒子,所有的東西都懸浮了起來,上面布滿了斑斑血跡。
電梯的方向傳來了被撞擊的聲音。
這個空間內,除了牧水、加西亞,和護工青年以外,所有的東西都失去了秩序。
一秒,兩秒。
牧水睜開眼,盯住了自己的手機屏幕。
時間在5:01定格了。
青年霎地睜開了雙眼,他的雙眼猩紅,緊盯著牧水,唇微微張開。
牧水一眼望去,就看見他滿嘴都是尖利的牙齒,密密麻麻,都是森森的白色,讓人本能地感覺到背脊一冷。
「啊!」青年喉中發出一聲嘶吼的聲音,語調怪異。
聲音高亢又尖利,傳遞出的聲波仿佛要生生劃破屋頂。
青年從病床上一躍而起,他身上的衣服被撐開,一條巨大的魚尾露了出來,拍擊著床鋪,散發出濃烈的腥味兒。
他的魚尾極其的粗壯,比他的人身還要龐大。
呈2:1的比例。
看上去臃腫得有些畸形。
牧水飛快地收回了手。
「嘭」的一聲巨響,整個世界都粉碎了一樣。
但這聲巨響很快就戛然而止了,就跟有人拎了一隻巨大的麵粉口袋,將剩下的聲音全部都收了進去。
牧水的睫毛顫了顫。
他看向了加西亞:「你知道卡托帕斯嗎?」
加西亞憂鬱的面容突然有了變化,他露出兇狠的表情:「我討厭這個名字。」
但下一刻,加西亞又收起了兇惡的神情,他眷戀不舍地看著牧水的方向。
一陣眩暈襲來。
牧水閉上眼,再睜開。
雪女鳥的鳥喙戳中了他的臉頰,牧水揉了揉臉,托起了一隻雪女鳥。
他慢吞吞地坐起來。
還是在病房裡,康葉還睡在沙發上,雪女鳥還四散在被子上,縮成了圓鼓鼓的一團。而被風吹開的窗簾外,黑漆漆的。夜……還是夜晚。
牧水找到了手機,看了一眼上面的時間。
5:03。
牧水翻身下床,一股無比強烈,幾乎快要將他整個人都抽乾的飢餓感襲上了他。他一個不穩,就摔了下去。
聲音驚動了康葉和雪女鳥。
雪女鳥撲騰著翅膀飛了起來。
康葉更是驚恐地坐了起來:「怎麼了?怎麼了?」
康葉順著往病床的方向一看,就見牧水坐在床腿邊,病號服皺巴巴的,臉也皺了起來,臉色蒼白,虛弱得要命。
康葉拼命咽了咽口水,一顆心都快化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