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能。」牧水認認真真地道:「我能辨別的。」
牧水話音剛落下,他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任菁菁看著他拿出手機,說:「真奇怪,你是齊哥的監護人,但還用這麼老舊的手機……」
牧水沒理會她,背過身去,接通了電話。
電話是他老師打來的。
「你在哪兒?」那頭傳來的嗓音低沉,還帶著一絲焦灼不快的味道。
「老師,我在劇組……」
「研究院把齊星漢塞給你了?」
牧水聽出了老師的語氣不太對勁,他弱聲應:「是,老師,怎麼了?」
「趕緊回學校!」那頭的聲音都夾帶上了一絲氣急敗壞的味道。
「研究院那邊是怎麼跟你說的?怎麼跟你說齊星漢這個人的?」
「他們給我看了資料……」
「資料上怎麼說的?」
牧水站起身,避開了任菁菁,自己走到了角落裡,低聲說:「資料沒有問題,大概就是描述了一下他的病症。」
「他的病症?他的病症你根本不了解!不是單單從資料上就能看出來的!艹他媽的徐永槐,整個研究院上上下下,包括輾轉多少了醫院……都他媽拿齊星漢沒辦法的事兒,怎麼敢往你懷裡塞?你才多大?你他媽自己還是個小孩兒呢!」
那頭的男人,張嘴一噴起來,怒火根本就剎不住。
「你知道他在研究院是個什麼樣的患者嗎?沒有人敢接手。他就是個……就是個怪物……像他這樣的,全國才多少例?不超過十例……」
「……你趕緊回來。」
牧水有點無措。
這是他接手的第一個病人,這才是第二天,就要慘遭行醫生涯滑鐵盧了嗎?
「回來……我……另外……」那一頭男人的聲音突然變得模糊了。
牧水拍了拍手機。
「你……我……別管……」那頭的聲音依舊模糊。
牧水有點著急了,高舉著手機,在角落裡轉了個圈兒,找信號。
他才剛一轉,就扭身對上了一道目光。
齊星漢站在不遠處,身上還穿著戲服。是一件白色襯衣和灰色長褲,襯衣一半染了血,整個人都如籠在沉沉陰霾中。牧水想起來,來的路上,他聽孟勇談到過,齊星漢這次出演的好像是一個患有精神分裂的大學老師。
齊星漢不知道站在那兒有多久了,他目光平靜地盯著牧水。
跟拍恐怖片似的。
但牧水倒不覺得害怕,他只覺得在背後議論人家,還讓正主聽見了的話,實在不太好。
牧水愣愣地收起了高舉著的手臂,小聲說:「信號不好,我找找信號……」
齊星漢很高,腿也很長,他三兩步就邁到了牧水的面前,然後從牧水的掌心拿走了手機。
齊星漢低頭掃了一眼。
通話中,A老師。
齊星漢動了動大拇指,掛斷了電話。
他的動作實在來得太過猝不及防,牧水一時間都沒能反應過。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齊星漢都已經摳了他落後的二手智能機的電池板,取下了卡。然後他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用耳釘將卡槽頂出來,把牧水的卡放了上去,再把卡槽塞回。
「有信號了。」齊星漢把自己的手機給了牧水。
牧水捏著嶄新的手機,微微瞪圓的眼底透著一絲茫然:「……」
醫患關係可以這麼好嗎?
還帶送手機的?
牧水當然知道,精神病患者具有多面性,其中大多數更慣於偽裝和隱藏自己。他們在表面上看起來,通常都是一個正常人。
只有當某些特定的事觸犯到他們的時候,才會立刻讓他們犯病。
但如果按照老師的說法,齊星漢本人是個喪心病狂的……怪物……怪物這個詞讓牧水覺得怪怪的。好像已經將人家從人類的範疇划走了。想到這裡,牧水不由皺了皺鼻子。
總之,按照老師的說法,齊星漢的重症程度,應該已經不需要特定的觸發了。他的精神面貌應該是完全的另一種樣子。
消瘦、蒼白、無力,做事帶有極強的目的性,面部神情逐漸趨於扭曲和瘋狂,哪怕是一個笑容,他們也會表現得和常人不同,讓人感覺到背後發涼。
這才符合病症。
而齊星漢完全不符合。
所以他不是在偽裝。
那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牧水捏著手機,往前送了送:「謝謝,不用的。」
郭勇不知道什麼時候跟了過來,他看見牧水的動作,忙笑著說:「這個品牌是齊哥代言的,逢年過節,品牌商總要給齊哥送十個八個新上市的頂配版手機。叔叔拿著吧。」
大概是叫得多了,郭勇對著這麼一張青蔥少年臉喊「叔叔」,倒是喊得越來越順口了。
牧水揣入了兜里:「謝謝。」
改天他也回個禮叭。等發了工資。
「今天的戲已經拍完了,按慣例,剛進組,齊哥是要請全劇組吃飯的。叔叔有什麼忘拿的東西嗎?沒有的話,咱們這就上車準備去酒店吧。」郭勇說。
牧水還惦記著剛才老師的那通電話。
就算是辭職不干,也不能現在立馬就走。這樣很沒有職業道德呀。
至少要先弄清楚情況再作決定。
於是牧水點了頭:「沒什麼忘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