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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致遠:「……」
對著這樣一張臉,牧水是怎麼學會昧著良心說不危險的?
哦,也是。
陳致遠冷冷地看著袁盛。
他背對著牧水,牧水當然看不見這一刻他臉上的表情,有多像一隻令人憎惡的惡鬼。
「水水, 過來。」陳致遠不厭其煩地重複道,仿佛還是牧水過去記憶中令人尊敬的極有耐心的師長。他緊盯著袁盛的身後,倒也沒有要偽裝的意思,大大方方地說:「水水,只有我能帶你出去。」
牧水腦中冒出了一個問號。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談鏡在一旁捶打著自己的骨頭架子,輕佻地笑著說:「從潘出來的人,懂的東西就是多……」笑得眼鏡架都快從半邊臉上掉下來了。
牧水聽到這裡,才慢吞吞地站了起來。
他剛揉了揉摔疼了的屁股,結果腦袋就碰上了一道牆。牧水的眼淚剎那就飛出來了。
「這是什麼東西?」牧水抬手去碰。
「別碰。」袁盛反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牧水站立不穩,直接摔進了袁盛的懷裡。
陳致遠眼底燃起了兩撮火,也不知道是蠟燭的光,還是真的怒火。
他同時起了身,就在袁盛摟住牧水發怔的時候,伸手就要去抓牧水。整個空間似乎突然變得狹小了,連陳致遠都不得不躬著背,但躬起背之後的他,在燭火下顯得更像一頭猛獸了。
就在陳致遠的手快要碰上牧水的時候,他又猛地頓住了。
陳致遠收回手,從上衣的口袋裡扯出了一塊手帕,他用手帕裹住了右手,也裹住了流血不止的手指。然後他才嘗試又一次去爭奪牧水。
牧水的動作更快,他縮了縮腦袋,整個人好像都縮進了袁盛的懷裡。
袁盛身形高大,比他要大出一圈兒,牧水完全縮懷裡也不難,就是陳致遠一手又撈了個空。
陳致遠的臉色這下有點難看了,他吐了一口氣,藉此把不快都吐出去。
「老師。」牧水低低地喊他。
陳致遠屏住了呼吸,那口氣也又憋了回去,他靜靜地看著牧水,等著牧水接下來的話。
糊弄不過去了。陳致遠掐住了手指,手指間又傳來了一點撕裂的疼痛。
牧水覺得自己的腦袋裡,仿佛被誰硬塞了一顆炸彈,裡面有個定時器不停地「滴滴答答」地走動著,讓人感覺到不舒服。
他慢吞吞地開口:「老師……你瞞了我太多了。」
言下之意也就是,從理智上來說,我不可能再交付給你全部的信任了。
陳致遠:「哦。」
陳致遠:「但你還是得到我這邊來,他們什麼都不懂,不了解陷入了什麼樣的境地,更不懂得怎麼自救。出於安全,你應該和我站在一起。」
袁盛的獨占欲在這一刻又發作了。
他單手勒住了牧水的肩:「你說這個地方我們不懂?」袁盛的聲音微微變了調,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其好笑的事。
談鏡也笑了下,並且跟著又調整了一下眼鏡:「沒有人比他更懂了。」
陳致遠冷冰冰地掃視過袁盛,連帶談鏡。
等目光落回到牧水身上的時候,倒是立馬就變了:「這裡是一個重疊的空間,最早的記錄已經不可追溯了,但最近是在上個月……大概就是在一個原有的世界框架內,突然誕生一個新的小世界,這個小世界建立在原有空間的基礎上,通常是狹窄、黑暗且危險的,很多時候它和原有空間是相似的。它誕生的規則在現有記錄里,是由於力量向四周延伸引起的。可以理解為一種能量波動導致的。」
談鏡笑了下:「就像是恐怖遊戲的里世界。水水,恐怖遊戲玩兒過嗎?」
袁盛突然回頭看了一眼談鏡。
談鏡立馬改口:「牧水。」
牧水茫然地搖了搖頭:「沒有玩過的。」
這個他的確沒有玩過,完完全全觸及到了他的知識盲區。
不過這並不影響他抓住重點。
牧水揪了揪袁盛的袖子。
他的手指也就順帶觸碰到了袁盛的皮膚。
袁盛感覺自己的皮膚快炸開了。
他竭力控制著呼吸,但又不想將牧水推出去。旁邊牧水的老師緊緊盯著……後面還有三號。
袁盛出聲:「嗯?」
「談先生為什麼說,沒有人比你更懂了?」牧水一邊說著,一邊艱難地從袁盛懷裡往外挪。
袁盛扣著他的肩膀用了下力,又把牧水扣了回去。
牧水:「?」
牧水湊在他耳邊說:「剛才是不小心摔的,我很沉的,壓著你會難受的。」故意不讓老師聽見。
老師騙他。
他也不能讓老師如願。
袁盛只感覺得到牧水在他的耳邊吹氣,其它的都感覺不到,他反倒把牧水抱得更緊了。
牧水:「……你不覺得難受嗎?」
他覺得袁盛應該快難受炸了呀。
袁盛卻避開了這個問題,直接回答了牧水的上一個問題:「我見過。」
三個字,乾巴巴的。
牧水:「那你知道怎麼出去嗎?」
袁盛有點心不在焉:「大概。」
牧水的身上有味道。
一股冷香,混著點甜味兒,直直往人的大腦里鑽。
但詭異的是,這回他沒有那種渾身血液奔騰,仿佛下一刻就要失控發瘋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