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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嚴也一樣。
他的前一部分,是輝煌的運動員生涯,從年少時就開始為球隊服役,每天相伴的只有枯燥的訓練;後一部分則是他患上解離性失憶症,產生了自己是根柱子的妄想,從此連基本的思維能力,都喪失了大半。
仔細想一想,牧水覺得他們還都像的。
生活里的娛樂活動幾近於無。
但他們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感覺不到半點的沮喪、壓抑。
牧水打住了思緒,摸出手機,又調到了上次的遊戲。
植物大戰殭屍。
於是三個人就這麼湊在一塊兒,看著牧水玩遊戲。
牧水現在的水平精進了那麼一點點,他玩了一點之後,就把手機交給了齊星漢。齊星漢僵著身子握住了手機,身上竟然難得浮現了一點生澀笨拙的味道。
齊星漢很快就被殭屍吃掉了腦子。
一直沒有吭聲的焦嚴,突然開了口,語調生澀僵硬:「太笨了。」
齊星漢:「……」
眼看病人之間就要互相攻擊了,牧水趕緊拿回了手機,問焦嚴:「你玩嗎?」
焦嚴:「我不會。」語氣倒是十分理直氣壯平靜自然的。
齊星漢:「……」
牧水一下子就覺得,矮子裡面拔高子,自己都成了個厲害的人物。
剩下倆全是菜雞。
牧水握著手機,說:「那你們看我玩兒吧。」
就這麼一塊兒玩了兩個小時,牧水覺得消化得差不多了,就放下手機,轉身先去洗了臉、洗了手,順便還刷了牙。
不然催眠的時候,帶著一股蔥香味兒裹著牛奶味兒……不太好吧。
「好了。」牧水從衛生間裡出來,問:「到我的臥室去嗎?或者你覺得哪裡讓你感覺到更舒服的地方?」
他的身上哪裡還有剛才玩遊戲玩得津津有味的樣子,乍一看,也還是有兩分唬人的,一臉認認真真的嚴肅表情呢。
「臥室吧。」齊星漢起身。
牧水點頭,先走到了自己的臥室外,然後將門打開,等到齊星漢走過來了,兩人才一塊兒進了門。
焦嚴則依舊杵在客廳里,只認認真真盯著那扇門,也不發出別的聲音。
牧水的房間裡,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床邊鋪了一層地毯,牧水就邀請齊星漢,和他一塊兒坐在了地毯上。
房間狹小,坐下來之後,牧水的背後就是臥室門。他順手把門推上,整個屋子徹底黑了下來。
這種黑暗是齊星漢多年來一直所熟悉的,隱約間,牧水感覺到齊星漢的身體放鬆下來了。
放鬆就好。
牧水舒了口氣,這才輕聲開口問:「要躺下嗎?」
黑暗中,齊星漢的動作一滯,然後默不作聲地躺了下去,這才低聲應了:「嗯。」
齊星漢腿長,一躺下之後,腿側就挨上了牧水。
牧水渾不在意,見齊星漢配合,他就低低出聲:「現在,閉上眼。」
齊星漢閉上了眼。
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平和,取代了身體上的麻木。
一躺下去,好像連帶著整個大腦,整個身體都往下沉了沉。
一股力量拖拽著人進入到了更深的黑暗裡。
齊星漢睡著了。
……
整個催眠過程持續了兩個多小時。
牧水靠著門板,望著眼前的黑暗,都有了些昏昏欲睡的感覺。
然後齊星漢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鈴聲在寂靜的環境裡顯得格外刺耳。
齊星漢慢吞吞地坐了起來,他的手機從口袋裡滑落落在了地毯上,光亮起,房間裡立刻被照亮了一部分。
齊星漢伸手按下了接聽鍵。
聲音外放出來,跟著鑽入了牧水的耳朵里。
那是一道低低的壓抑的喘息聲。
牧水皺起眉。
這是什麼電話?
但緊跟著那頭就傳來了一點哭腔,嗓音很細。
聽起來有點熟悉。
牧水低聲道:「是琪琪。」
「救……」那頭只來得及發出一個音節,電話就此切斷了。
牧水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嚴肅了起來,他飛快地站了起來,只不過因為坐久了,腿有些麻,起來的時候身形還晃了晃。
他打開了臥室的燈,臥室燈亮起來,齊星漢還坐在那裡,盯著手機,面上神色平靜,甚至是冷淡的。
牧水先低低問了一句:「剛才覺得怎麼樣?」
齊星漢這才拿起手機,站了起來,神色罕見地有一絲放鬆:「嗯,下次還可以約催眠嗎?」
「可以啊,這是我應該做的。」牧水一邊說著話,一邊打開了臥室門。
他朝外看去,焦嚴還站在那裡動也沒有動。
上一次琪琪打電話來,是因為焦嚴,那這一次又是因為什麼?
焦嚴沒有明顯的攻擊性,所以琪琪在上一通電話里,有充分講清楚自己處境的時間。而這一次,只有隻字片語,也正能說明,她面對的是多麼可怕的東西。
從道德層面來講,見死不救是不好的。
從齊星漢的層面上來講,牧水不希望他留有遺憾。
於是牧水飛快地背上了自己的小背包,扭頭看向焦嚴:「你的催眠暫時取消了。」
焦嚴毫無怨言,只管點頭:「嗯嗯。」
「我們一起去第三中學好嗎?」牧水嗓音低柔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