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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場的高台上面,他的侍衛長已經先一步上去檢查地面去了,顧蓮池的目光讓鳳棲極其不舒服,或許是天生的敵意讓二人做不成朋友,誰看誰都不順眼。
常鳳棲額角突突直跳,倘若精忠營當中選出十個人來,他們還有兩三勝算,可拼四五,本來就憋著一口氣,大家鬥志正高,兄弟們選出來的都是不差什麼的人。現在顧蓮池突然站出來,要以一敵十,從心理上講,其一,面對著意氣風發的少年,他既然能這麼站出來必然是有實力,大家先是怯了場 ,然後想到他是信陵君之子,再怯了手,哪還有半分勝算!
就是他自己,也是左右為難。
之前和卒長再三做的保證現在猶如狗屁一樣,他心底焦灼,臉上卻不變半分。
一抬眼看見林十三身邊的寶兒,不由計上心來,對她招了招手。
林十三大體說了兩句別傷和氣的話,常鳳棲身邊的人更是多心,生怕真的傷到顧蓮池,又怕輸了沒臉面。寶兒看見鳳棲叫她,連忙走了過去,此時顧蓮池已然轉身,看見她一步一步走過來,眼角的餘光在她身上一掃而過。
二人擦肩,寶兒直直走到了鳳棲的面前:“鳳棲,你叫我?”
常鳳棲一手很自然地搭在她的肩頭:“現在,只有你能幫幫我了,新兵營的小子們和顧蓮池動手,一定畏手畏腳,就連我也怯了三分可是如何是好,你和他從前動過手,現在加入我們。”
他仰著臉,一臉憤憤:“事已至此,輸贏且不論,下了場,我受責罰是一定的了。我不怕責罰,就怕弟兄們和我受牽連,兵器就那麼多,多少也得給新兵營留點,你在我之後上場,等我耗費他的體力,一舉將他拿下!”
寶兒仔細一想,鳳棲這話說得十分悲戚。
也的確是這麼一回事,她怎能拒絕,當即一口應下!
鳳棲喜出望外,當即讓他身後站著的個年輕人先下去了,那人如釋重負千恩萬謝地走了,寶兒就站了那去。她回頭看見林十三抱著雙臂,正對著她笑,捶了捶自己的肩頭讓他放心。
男人點了點頭,不以為意。
顧蓮池已然在精忠營的歡呼聲中上了高台,他單手執槍,英姿翩翩側身站在台上,如睞眾生。
寶兒站在鳳棲身後,也開始登台,台上足有三丈高,山風呼呼地吹著少年的長髮,腦後髮帶隨風飄揚。幾乎是下意識地她伸手摸了下後腦,摸完才反應過來她戴了帽子,長發都在帽里。
少女低頭看著自己的腳,第一次覺得長得好看的人簡直是無理由地招人多看,竟生了些自慚形穢地心。平時她也不注重裝扮,更是不喜歡囉里囉嗦的飾物,此時看著顧蓮池腰間的玉環扣帶,就連上面的小掛件都覺得賞心悅目。
鳳棲回頭,狠狠剜了它一眼:“看什麼?”
寶兒摸了摸鼻子,又抓了抓臉,一本正經地對上他的眼睛:“沒看什麼。”
少年冷哼一聲,才剛回頭看得清清楚楚,胸腔當中的那顆心早就擰了十八個個了:“成敗我都不丟人,但是我氣的是顧蓮池心機太深,他故意打壓我你知道嗎?”
寶兒不明白,當即皺眉:“那他為什麼打壓你?”
鳳棲語塞,心塞得無以言表:“總之你得幫我,一會上去狠狠地別留情,你什麼人他心裡清楚得很,不會真的打你。”
比起他,其實寶兒更了解顧蓮池,訕訕地笑:“他真的會打我,搞不好我現在跟著你們上台,我覺得他現在一定也很想狠狠打我一頓,不過你放心,我既然已經答應了你,自然是盡全力的,他不打我臉就好了。”
以前和顧蓮池在台上也不是沒動過手,如今過去仔細想想也沒多久,他們兩個人比較了解彼此,寶兒收斂心神,開始琢磨一會從哪裡下手了。顧蓮池今非昔比,她也不是當初的寶兒了,雖然沒有稱手的兵器,但是如果她排在最後的話,扳倒他的機會應該還是有的。
前面九個人,包括常鳳棲,誰又真的敢傷了他呢,從心理上講他就毫無負擔而對方則很有壓力。寶兒瞬間懂得了顧蓮池的用意,排兵布陣,等上了戰場敵人多數狡猾,他在她心目當中頓時又變得不大一樣了。
上了高台,寶兒就站在一邊,袁旭臨時被林十三推了上來督戰躲得更遠。
架子上面有一排兵器,第一個站在顧蓮池面前的人挑選了片刻,伸手拿起了個長棍。鳳棲和寶兒並肩觀戰,他挨得近了些,語氣很是冰冷:“我這麼一看,顧蓮池也不是吃素的,他比我想得要有城府,這樣的人你和他相處時候,必當要留一個心眼,知道嗎?”
寶兒可並不這麼覺得,白了他一眼:“按照你這麼說,這世上沒一個好人了,天天提防這個提防那個累不累。”
常鳳棲理所當然地點頭:“這是當然!尤其男人,你現在還不明白,男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
這話說的,少女無語地看著他:“那你呢?你爹呢?”
好吧,成功堵住了他的嘴,少年抿唇,不由唏噓:“可能我也當不了什麼好人,不過我爹他是一個很好的人,他很愛很愛我娘,對我和……也很好,可惜了誰也不知道。”
寶兒很少聽他提及他的爹娘,見他眉間失落,安慰似地按在了他的肩頭。說話間第一個上場的人橫著飛了出來,咣地摔了他們的面前來,顧蓮池站在不遠處,目光冷冽:“下一個。”
常鳳棲連忙上前把人扶了起來,摔過來的這個小兄弟還千恩萬謝地對著顧蓮池道謝,揉著快要直不起來的腰站了一邊去了。寶兒心有餘悸,微微地嘆氣:“我覺得我們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鳳棲斜了她一眼:“長敵人威風,滅自己志氣。”
寶兒抿唇:“你不該招惹他,據我所知,他是一個眥睚必報的人,心胸不是很開闊。”
鳳棲無語:“他這不叫心胸不開闊,他這叫心胸狹窄。”
這麼說的話,其實寶兒是不太願意的:“差不太多吧,不過他對我挺好的。”
鳳棲:“……”
寶兒開始為顧蓮池辯解:“再說他這樣其實吧,也是有原因的,從小他也沒有兄弟姐妹,沒有人關愛他,性子自然偏激了點。其實相處久了你就知道了,他是一個很好的人。”
她開始回想他是都怎麼很好的,
從前他們也有心意相通的時候,二人同病相憐,一個沒爹一個沒娘……
兩個人的注意力很快都被場上的兩個身影吸引住了,鳳棲觀察著顧蓮池的擒拿動作,不由倒吸一口冷氣:“他剛才是故意扔我們面前的!”
話音剛落,第二個人已經摔了過來!
寶兒才要轉頭,人差點砸了她的身上,她仗著自己力氣大,竟是伸手去接。
也就是瞬間的功夫,常鳳棲一下反應過來,拽了她過去。
寶兒頓時失重,鼻尖撞了他的胸前,腳邊哀嚎的男人爬將兩下竟然都沒爬起來,這個一看就比第一個傷得重,鳳棲連忙叫人過來給他抬了下去,地上還有一點血跡,他蹲下身子看了眼,回頭便惱:“那是你能接得住的嗎,再伸手手擰折!”
寶兒也看見血跡了,心裡很是愧疚:“我覺得我能接住他,至少不能傷這麼重。”
少年嘆了口氣,知道她總冒傻氣,無奈地白了她一眼,立即改了主意:“我受責罰也不要緊,顧蓮池現在一身戾氣,真傷了你就不好了,你躲著他些。”
說著轉頭盯著場中人,猶不放心又叮囑她道:“仔細看他下路,他沒有你穩。”
寶兒不敢輕敵,也是目不轉睛,過了好半晌,只等第五個人下場了,顧蓮池以一人之力,竟是面不改色。她眼睛一亮,忽然笑了:“我有辦法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果然和她想的一樣,新兵營是一敗塗地。
就連鳳棲都過不去那道坎,畏手畏腳地生怕真的傷到顧蓮池,如此一來,她眼底的兩道身影,立即出了勝負。常鳳棲一直是看著人怎麼擒拿怎麼摔的,自然不能讓自己立足於那般尷尬的模樣,幾個回合之後,他漸露敗像,一個胯下虛晃了下,顧蓮池才一抓過來順勢一個翻滾就站了旁邊。
常鳳棲拱手:“鳳棲甘拜下風。”
他胸口起伏,氣息略微不穩,躲避也消耗了不少體能。
其實也是堅持了最久的一個人,少年實在忍不住抬頭看向顧蓮池。
兩個人一樣,都有點喘,顧蓮池本來是欺身而上,蓄滿的戾氣不等抓到人前,不想這滑頭先是認了輸。寶兒在他身後一臉愕然,怎麼可以認輸?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去看顧蓮池,不過見他頓足,也是鬆了口氣。
少年眸色漆黑,終於看向了她。
四目相對,寶兒只覺很是對不起他,幾乎下意識地,她訕訕地笑了:“要不,你先歇歇?”
氣得鳳棲回頭對她使著眼色,恨不得上前抓住她的肩膀使勁搖一搖。
幸好顧蓮池一拄擎天,背脊挺直,根本不想休息:“不必。”
他站在西邊,目光越過寶兒的肩頭,看向朝陽,日頭出來了,陽光落在她的身上,有點刺眼。
少年擺了個架勢,打算速戰速決:“過來。”
寶兒一看他這個架勢,就知道他是打算動真格的了。
幸好她早想好了對策,赤手走了他的面前:“等下,我有話要說。”
顧蓮池眸光微動,薄唇微動:“囉嗦。”
她不以為意,笑吟吟地看著他。
她們兩個人都在顧修和林十三的眼皮子底下舞刀弄槍,自然傳承了上一代,都常用鐵鎩和長槍。現在顧蓮池手裡一桿槍,其實是很有優勢的,寶兒力氣大,底盤也比他穩,近身一搏還有贏的希望,自然動了點小腦筋。
顧蓮池沒有再開口,就是等著她要說的話,雖然不耐,但是已然妥協了一點。
寶兒心裡穩了穩,伸手抽出了綁腿上面的匕首來:“那邊也沒有稱手的用,我就用這個吧!”
幾乎是那麼瞬間,她的心思就被他看破。
可他額角微跳,呼吸淺淺,一看就知道隨了她去了,他從來極其自負,怎肯在兵器上占寶兒的便宜,。常鳳棲已然退了一邊,眼見他一臉坦然,心知肚明知道這個滑頭分明在寶兒身上壓寶。顧蓮池沉吟片刻,一把將長槍擲了出去,槍頭已經去了,但似乎這一擲也帶走了他所有力氣,狠狠扎在了木架之上。
高台下面的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都抻著脖子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