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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朝寧笑笑,又問她:“那是喜歡鳳棲這個弟弟呢,還是喜歡蓮池那個哥哥呢?”
寶兒抿唇,好半晌才道:“喜歡嗯……喜歡鳳棲。”
朝寧繼續:“那你是喜歡鳳棲多一些呢,還是喜歡沈江沅多一些呢?”
寶兒堅定道:“更喜歡鳳棲,他是我弟弟。”
說到底還是護短在作祟,朝寧忍俊不禁:“那你仔細想想,娘說的這些人,你都喜歡嗎?”
她拍了女兒的臉,輕聲道:“這麼說吧,鳳棲不是你弟弟,你還喜歡不喜歡?”
寶兒搖頭:“我不知道。”
李朝寧是了解自己女兒的:“鳳棲要是長得不那麼好看,又不是你弟弟,你還喜歡不喜歡?”
寶兒愣住了,很顯然,她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
緊接著,朝寧又道:“你問娘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其實等你真的喜歡上了,就會知道,喜歡就是喜歡毫無道理,若是非得給喜歡這個人放上一個道理,那你能找出很多來,因為你的心是向著他的,什麼樣都喜歡,看見他心裡就砰砰跳,總有患得患失之心,那才是真的喜歡。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因為江沅待你很是愧疚,待你好,你就輕易說喜歡他。”
說起心裡砰砰亂跳了,寶兒忽然想起了那個夢來。
她心裡快跳兩下,只覺自己在褻瀆顧蓮池一樣,連忙穩住心神,想起沈江沅來也是一臉糾結:“娘,我是不是又幹了一件蠢事,原來娘不是說反正早晚都得嫁人,那可以嫁一個喜歡自己的人麼,我不知道江沅哥哥到底多喜歡我,但是我現在覺得他多半是可憐我,我也……我也說不準多半是喜歡他吧,但是嗯……娘你說我以後會變嗎?”
小姑娘是真的認真在想這個問題,李朝寧只道女兒長大了,欣慰地看著她:“喜歡的時候就不留餘力地喜歡,將來有變故也不會遺憾,娘不求你懂的太多,越是懂得多越是傷心,我寶兒現在就剛剛好,喜歡你的人,你就喜歡他,不喜歡你的人,你能輕易走,免得傷心。”
寶兒半知半解地應了聲,想了想又問:“那娘喜歡顧大叔嗎?”
屋裡也沒有別人,朝寧眉眼間全是柔情:“大抵是喜歡的,但娘更在意你。”
寶兒回眸,輕皺眉心:“那天晚上,害了娘和大叔的刺客抓到了嗎?是因為刺客娘才不願意和大叔好的嗎?”
桌子上的耳飾多是耳環耳墜,李朝寧伸手拂過,都覺得有些花哨不願給寶兒戴:“你不懂,娘也是才明白過來,早就聽聞信陵君心狠手辣,手段非常,卻也沒想到他會這樣狠,對自己也下得去手。那天晚上的事你就當不知道就好,都是他弄出來的一齣好戲,因他而起就是他沒想到真的混進了刺客娘從天橋跳下去而已,不然我和他都不會傷那麼重。”
寶兒怔住,抓住了她的手:“那娘為什麼要跳下天橋?”
女人一手扶住妝檯,骨頭還沒長好動作間還咯咯作響:“不知道,事出突然又有變故,當時事態緊急,眼看著他因我受到了挾持身受重,傷,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總不能眼看著他因我而死。”
林寶錚在府衙做事那麼久,如何還能聽不懂她娘的話。
顧修去接她的時候,原本就應該有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只不過其中有了變故,沒想到混入了刺客,真的傷到了他,雖然結果是一樣的,但是兩個人都身受重傷,也是他沒有想到的。
如此一來,他直接收拾了六名官員,也是衝冠一怒。
男女之事,如何能使人如此瘋狂,林寶錚懵懂無知,自然勞神想也想不通,李朝寧經此一事更是對感情看得更淡了些,一時間母女二人竟是相對無言。
片刻,紫玉推門而入,她手裡拿著一個古樸的小盒子,腳下生了風一樣快步到了寶兒面前:“恭賀小姐生辰的禮物。”
說著打開盒子放在了桌子上面,盒子裡放著一對耳扣。是一對橙紅色珊瑚石的,小而精巧,沒有那些金首飾華麗,沒有那些銀耳墜讓人眼花繚亂,小小的珊瑚石大小如同兩顆豆子一樣,後面鑲銀的一小銀邊扣環相依。
這個顏色,一下就讓寶兒想起了某人的紅眼睛。
她伸手拿了起來,竟然十分喜歡,舉在眼前仔細地看:“江沅哥哥有心了,比那些金啊銀啊,我還是喜歡這樣的小東西。”
昨日兩個人就約好了,沈江沅說要帶她去廟上祈福,還說要送她禮物。
她之前就對他說過很多次了,她不喜歡金銀珠寶不喜歡那些貴重的東西,每次也都因為回禮而煩惱。
拿著耳扣愛不釋手了,可紫玉聳肩看著她:“不是啊,不是沈公子送來的。”
林寶錚怔住,奇怪道:“那是誰送來的?”
說起來,李朝寧如今在燕京已經小有名氣,許多達官貴人上趕著給她送各種珍寶,也是見過了不少好東西,她一聽不是沈江沅的東西,也瞥了一眼,當即說道:“此物一看就非凡品,看著不起眼,價值連城。”
紫玉原本還以為不是什麼稀奇東西,聽見她這麼一說,臉色也變了:“是東院顧大公子叫人送來的。”
提起顧蓮池了,林寶錚愣住。
她把一對耳扣放在掌心裡,輕輕摩挲著,自從那個晚上以後,他就一直不怎麼搭理她了。起初她以為是因為他爹和她娘的緣故,她去過東院幾回,他都避而不見,後來她和沈江沅一塊出去的時候就算偶爾當街遇見他了,他也倨傲得很,三個多月了,兩個人還沒說過三句話。明日就是她的生辰了,他這個時候叫人送了耳扣來,卻也不知道什麼意思。
把耳扣在耳朵上比劃了下,寶兒站起身來:“沈江沅來了嗎?”
紫玉搖頭:“還沒有。”
小姑娘猶豫了一下,想了想還是將耳扣放回了盒子裡:“那我去謝謝顧蓮池。”
她耳朵一邊一點黑,只有兩根茶梗,倒也乾乾淨淨。
朝寧有事也是先一步出去了,紫玉連連點頭:“我給小姐看著,沈公子要是來了,就去叫你。”
寶兒歡歡喜喜在鏡子前面轉了個圈,她這三個月以來沒幹別的事,光是適應這種錦裙就耗費了大多時間。現在的她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小姑娘應該有的模樣,長長的裙擺絆住她的腿,走起小步子來小百褶層層疊疊,精美的繡工若隱若現也煞是好看。
出了自家院子,林寶錚的腳步不由又快了許多。
她提起裙擺,剛要加快腳步,冷不防身後傳來了一個清冷的聲音,耳熟得很:“幹什麼去?”
寶兒回頭,看見顧蓮池在一棵樹後坐著,他的腳下有一小堆落葉,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跑過來串門的小二呆就趴在落葉堆里,少年一身白,側顏俊美,秀色可餐。
她笑,幾步跳到他的面前:“蓮池哥哥!你在這裡幹什麼啊!”
顧蓮池低著頭,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面,他手裡拿著一小綹糙杆,不知在編結著什麼,聽見她的聲音了也沒抬頭:“你幹什麼去?”
林寶錚蹲下身子來,摸著小二呆嘿嘿地笑:“我來謝謝你啊,那個耳扣我很喜歡,也想問你個事情,你最近又因為什麼生我氣啦,怎麼總不理我?咱們不是說好了,你要當我好哥哥的嗎?”
聽見好哥哥三個字,少年才是抬頭:“什麼時候和你說好,要當你好哥哥了?”
她以為這是二人自己之間的默契了,他不承認的話,那就很尷尬了,林寶錚抿唇,把小二呆抱了起來:“哦,不當也行啊!”
話是這麼說,她卻也沒走,就那麼看著他的手。
顧蓮池手型修長秀美,她怔怔看著他動作飛快,不多一會兒,手裡的糙杆就編結出一個小兔子模樣來,不由驚嘆出聲:“啊,這是二呆嗎?真像!”
兔子的耳朵是由兩片小樹葉尖別成的,顧蓮池嗤笑一聲:“你喜歡?”
她當然點頭:“喜歡!給我也編一個吧!”
少年眸色漆黑,卻是一手捏扁了去:“你喜歡的東西還多。”
林寶錚驀然抬眸,錯愕地看著他:“你真是在和我生氣,到底因為什麼?”
她多數時間是能察覺到他的心理變化的,雖然總是莫名其妙。
說話間,紫玉的聲音遠遠地傳了來:“小姐!小姐!”
紫玉才一進東院的園子就看見寶兒的裙子邊了:“小姐快回來,沈公子來接你啦!”
寶兒惦記上廟上的事,當即放下了二呆這就站起來應了聲:“知道啦!”
說著抬腿就要走,只不過才要走,顧蓮池已然起身先抓住了她的手腕:“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生氣嗎?跟我去一個地方,我就告訴你。”
他神色冷峻,全然沒有半點玩笑的意思。
林寶錚這個人,最重約定,卻是為難地看著他:“可我現在沒有空,我和江沅哥哥約好了,要去廟上祈福,等我回來再找你行嗎?”
顧蓮池輕笑一聲放開了她:“等你回來?那是何時?”
她見他沒有半分的惱意,心下稍安:“約莫過了晌午就能回來了,很快的。”
誰知他瞬間變臉:“過了晌午,我沒空。”
他比她要高一個頭還多,寶兒揚著臉,呆呆看著他的眉眼:“那晚上呢,晚上我來找你。”
少年抿唇:“晚上我也沒空。”
寶兒下意識改口:“那就明天。”
顧蓮池繼續:“明天也沒空。”
好像在置氣一樣,寶兒聲音更大了些:“明天沒空那就後天!”
少年揚眉,一字一句道:“後天也沒空。”
一看就是故意的,寶兒瞪他:“那你什麼時候有空?”
她眼睛裡有兩團小火苗,像是隱忍的怒火,呆寶兒總是這樣,他低眸看著她的臉,萬千惱意竟消散得乾乾淨淨了,聲音也逐漸放輕了許多:“我等你到晌午之前,你若趕得回來,我就告訴你。”
也不知道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說,冥冥之中,寶兒就覺得這一定是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他們之間,總有些莫名其妙的感應,這種感應甚至讓她感受到了顧蓮池的傷心,所以她當然好奇。
寶兒點頭:“那我去哪裡找你?”
顧蓮池想了下,回身坐下:“我還在這等你,記住,晌午之前。”
紫玉又在園子門口叫她了,寶兒低頭:“還在這裡?那你為什麼不現在就告訴我?非得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