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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連得兩城,他兵權在手,此時趙國被鄰國所逼,不得不和齊國講和,最先犧牲的便只能他,他也不惱,惱也沒有用,在他來之前,他四個部下都已經先一步到場了。

    他全程賠笑,半分惱意都沒有。

    顧蓮池一夜未眠,出了皇宮,侍衛隊已經等候多時,他立即上車。

    馬不停蹄地趕往沐家,此時已經得了三皇子的腰牌,想見寶兒的心一刻都不能等,車上一人拿了一個碗碴子雙手奉上:“那老匹夫已經都承認了,林姑娘被鳳起帶回永安之後,昏迷了一個多月,她身上多處骨折,眼角撕裂經過多方面調理,近日才好些。”

    馬車略有顛簸,顧蓮池心如刀絞,鳳目微眯:“他還說什麼了?”

    那人回道:“林姑娘可能是摔下來的時候傷到頭了,也可能是在水裡悶壞了腦子,他說因為怕她忍受不了疼痛,清醒之後鳳起讓他給開了許多鎮神的湯藥,也可能是這個吃多了,總之現在姑娘不記得從前的事情,而且現在病症也未全好,時有頭疼,還怕強光,這碴子上都是藥渣,拿回去給李大夫看,想必知道平時都吃了什麼。”

    顧蓮池輕輕頷首,更覺悲痛:“可以想像我寶兒吃了多少苦,不過活著就好。”

    他臉色極其疲憊,回手撥開窗簾看了眼街外行人:“你確定看緊沐家了?”

    那人抱拳:“小將軍放心,為了不打糙驚蛇並未驚動沐家人,不過從昨天晚上就一直盯緊了,鳳起今日奉詔入宮的確是一個人走的,林姑娘此時應當還在沐家。”

    不見到她人,如何能真正放心。

    馬車很快到了沐家大門口,鳳起果然留下了守衛的侍衛隊,有人上前阻攔。

    顧蓮池匆忙下車,他身邊的人已經先一步按著那兩個跪在了地上,三皇子的腰牌在他們眼前一晃,一隊人急忙進了沐家大院。沐家除了一干奴僕和丫鬟,也沒有什麼閒雜人等,沐家老兩口,只說後院還有一個病怏怏的閨女沐清歌。

    他們也竭盡全力的阻攔,老太太急得都昏了過去,沐老憋得臉通紅,只說女兒家的閨房,如何能讓他們進去,顧蓮池顧不上閒話,直奔後院,多一刻他都不能再等。

    上了樓,丫鬟們驚叫不已亂成一團。

    他腳步也快,親手推了房門,樓上當真的沐家小姐的閨房,房內帶著些許薰香味道,和寶兒身上的如出一轍。顧蓮池先是叫了一聲寶兒,無人應答,快步入內,床上果然側歪著一個姑娘,她消瘦的背影還微微聳動 ,咳嗽得厲害。

    他頓足,那不是寶兒。

    寶兒在哪裡?

    顧蓮池手一揮,侍衛隊立即衝進樓里搜查,然而整個小樓都翻遍了,也沒找到林寶錚的影子。他在門口靜坐片刻,有人在院子裡搜出了一條外面的暗道,可即使這樣,暗道里哪裡還有什麼人!

    不等回返,已經有人來報,老皇帝暴斃宮中。

    趙國內鬥大亂,有人懷疑是齊國jian細刺殺了皇帝,此時正在追緝顧蓮池!

    他本不想就此離趙,然而線報來報,鳳起已然離京。

    顧蓮池一干人等連忙換裝,趁城裡還沒有傳出皇帝暴斃的消息,飛快出城,城外一隊迎親的隊伍滴滴答答吹著喜慶的曲子,一行人飛奔而過,疾奔出十幾里,終於才將鳳起追上。

    鳳起本來身上就有傷,一身血衣。

    他竟然固執得沒有躲藏,只騎在高頭大馬上,頭也不回。

    顧蓮池彎弓搭箭,疾馳間連射三箭!

    箭箭穿胸!

    他身邊也就只那麼一個小廝,牽著馬走得很慢,一抬頭人已經栽倒下來,想是伸手來接,然而一抬胳膊兩個人都摔倒了,身後追兵已道,這小廝也是鳳起撿來的可憐人,不顧別個,只抱著他哭:“主子!主子!”

    顧蓮池飛身下馬,一把提起了鳳起的領口給人提了起來:“寶兒呢!她人在哪!”

    鳳起眨眼,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說實話,我從小就最討厭你,現在……現在也討厭,寶兒不記得我也不記得你,本來還能……還能重新開始……剛剛……剛剛好,你為什麼來這麼快?呵呵……”

    他咳著血,眼看就不成了。

    顧蓮池勒緊了他的脖子,讓他從疼痛當中緊了緊呼吸:“寶兒在哪!”

    鳳起目光渙散,唯獨唇角還有笑意:“我……我不告訴你,你別想到她面前說我的壞話,找到……找到又怎麼樣,你最好……最好祈禱她別想起來,否則……否則依照她的脾氣,知道你接了聖旨……知道你現在是有主的人了……她能要你?”

    這話說得話中有話,顧蓮池看著他,竟是靜下心來。

    看著他愕然的臉色,鳳起呼呼喘著氣,目光在鞍邊的包袱上一掃而過:“可惜她也不要我。”

    到了最後,他閉上了眼睛,氣也順了,人也不喘了。

    一滴淚緩緩落了下來:“這是我對你最後的一點善意,心軟終究不能成大事,我給十三叔償命。”

    說完呼吸也散了,手滑落在旁,只在他手腕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只他的小廝哭得厲害,顧蓮池站了起來,一把扯過韁繩,抖落了鳳起隨身攜帶的東西,他倉促出城,包袱當中除了兩包碎銀,卻是只有一件喜服。

    大紅的喜服還未上過身,他臨死前的那一眼何其的不甘。

    那迎親的隊伍在眼前一下浮現,顧蓮池頓時上馬。

    他手一揚,喜服隨風散落。

    大道上塵土飛揚,馬上的人兒心急如焚,好在返回十里路,當頭又迎上了娶親的這一行人,侍衛隊當即給人衝散,顧蓮池直奔花轎。花轎當即被人放下,連個扶轎的人都沒有,他掀開轎簾,一頭扎了進去。

    轎子當中,一個新娘子身穿喜服,頭上蓋著紅蓋頭。

    她雙臂被捆垂在身側,就連捆繩都是紅色的,顧蓮池一掀蓋頭頓時抵上了姑娘的鼻尖,火紅的蓋頭頓時遮住了他們的臉。

    火紅的蓋頭下面,終是失而復得。

    他緊緊抱著她,鼻尖都是她的氣息:“寶兒,我寶兒……”

    林寶錚動彈不得,昏昏沉沉間還有點頭昏腦漲:“你是……”

    話未說完,他雙唇已到。

    第一百八十五章

    他的懷抱是熟悉的味道。

    他的臉和夢中的少年慢慢重疊在了一起,他的聲音也熟悉,他的人也熟悉,他抱著她,與她氣息交纏一起,讓她心跳加快,又無比的安心,林寶錚迷迷糊糊似乎做了一個夢。

    在夢裡,漫天的煙花里,他按著她的臉,讓她靠在他的肩頭。

    那天煙花好美,他人也美。

    她靠在他的肩頭,心裡亂得很。

    亂著亂著,他的雙唇就尋過來了,紅蓋頭下面他的臉,越來越近,真是亂來,他是她什麼人,竟敢如此大膽!伸手想打,他鳳目一動,卻是一臉笑意。

    笑也傾國,她愣住。

    他單手托腮,對她勾指:“來,打死我。”

    這副模樣,既無賴又多是風情,她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許久沒有過這樣甜夢,是夢嗎?

    指尖微動,林寶錚睜開了眼睛,屋裡昏暗,一邊的桌子上面燭火跳動,似乎已經天黑了。她的記憶還停留在紅蓋頭的下面,他雙唇噙住她的,她氣弱,也是藥力難以控制,直接昏睡了過去。

    此時想坐起來,剛一動,這齣發現腰上多了一隻胳膊。

    她偏頭,原來她整個人都在他懷裡,現下正躺在他的肩窩裡,被他鉗在胸前,兩個人躺著的姿勢很是親密。林寶錚動了動,男人隨即睜開了眼睛,下意識就將她擁緊了。

    四目相對,她看著他的臉,眨眼:“你……你是……”

    顧蓮池低頭向前,貼著她的唇輕輕一沾,然後後仰繼續看著她。

    她臉紅:“你……”

    他再低頭,再貼上:“記得嗎?”

    薄唇那麼軟,怎麼還來,林寶錚伸手捂住口鼻,在掌心裡悶悶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討厭,我和你不熟怎麼胡亂親我,我雖然不記得很多事,但是你也不能戲耍於我,你先說你是我什麼人!”

    顧蓮池挑眉,對著她往後躺了躺,一副我十分無害的模樣:“鳳起騙你,但是我沒有,你與我都是齊國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情投意合,本來是快成親了,因為戰亂才失散,現在終於找到你了當然是帶你回去,你娘還等著你。”

    林寶錚坐了起來,這一覺睡了太久,她頭還有點昏:“我娘在哪裡?你沒騙我?”

    他來拉她的手:“沒有,我不騙你,你不能因為記不得了就懷疑我。”

    她坐了起來,上上下下警惕地看著他的臉,揚眉:“那你現在說說,你姓甚名誰,家中還有何人?你說快與我成親了可有憑證可有婚約?我娘她現在身在何處,還有我爹……”

    爹這個字眼在心口處赫然炸開,她輕撫胸口,忽然白了臉色。

    顧蓮池卻沒瞧見,他垂著眼帘,也別開了臉。

    她的問題叫他如何回答,一回答不上來,只能暗自惱火。

    他躺在里側,好半晌才坐了起來:“寶兒,我們的事有點複雜,先見你娘,然後等你慢慢想起來就知道了。”

    這話說得很沒底氣,不過也只能這樣了。

    林寶錚愕然地看著他,其實這個時候,他對她說的話,她大抵是相信的。

    比起鳳起,她更相信這個人。因為不僅僅是熟悉,她甚至覺得自己是喜歡他的,因為心跳總不受控制。然而此時看見他的目光竟有閃避,不知道是因為他說複雜還是怎麼,她的心情先是變得複雜了起來。

    不過她心性從來就是這樣,想不通的事情都懶得想,伸手往外一讓,她對著他笑得牽強:“請。”

    顧蓮池知道她什麼意思,也欣慰她有保護自己的意識。

    急也急不來,當即下床。

    下床了,他也不走,就拿了褥子鋪在地上,逕自往上一躺,開始閉目養神。

    前一日是一夜未眠,此時終於迎到人了,也是急忙趕路,趙國大亂,恐怕追緝他的旨意也快下來了,不能掉以輕心。才閉上眼睛,林寶錚趴了床邊,低頭看他:“那個……”

    他睜眼:“顧蓮池。”

    她很高興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正經八百地叫了他一聲:“嗯,顧蓮池,那個……鳳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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