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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她遇著他真好,而是有她,真好。
第一一六章
早上的稀粥和干餅才下肚,天才亮。
林寶錚吃得不多,和鳳棲一起坐在背風處喝著水,許許多多的男人三五成群在一起說著話,遠遠的還能聽見有人講起了葷段子,鳳棲沉著臉,不叫寶兒過去。山裡的小風一吹過來,兩個人都打了個冷戰,偏偏這個時候號角吹了起來。
寶兒剛待起身,常鳳棲就按住了她:“我們去訓練,你在這等十三叔安排吧!”
她搖頭,非站起來跟著他:“不,之前就和我爹說過了,跟著你們去訓練,沒有事,就我這身力氣不能吃著虧。”
鳳棲不願意,對她橫攔豎阻,兩個人正在一起磨著嘴皮子,袁旭遠遠跑了過來,天剛才亮,他手裡拿著個小包,看見寶兒了對著她笑得歡快:“小林子,你起得挺早,快跟我去將軍那吧!”
寶兒無奈,只得跟著他走,別的人早就去集合了,鳳棲拍了拍她的肩膀這就要走。袁旭見他二人很是親厚模樣,一把給寶兒拽了過來,他攬住她的肩膀,稱其為自己人:“我跟你講,他們都是新兵來的,訓練場都低人一等,一會……”
話未說完,手腕被人一把抓住,反擰了個個,疼得他直叫喚,誒呦誒呦地像挨千刀了似地。
常鳳棲給他從寶兒身邊推開,也學著他剛才模樣攬住了他的肩頭,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說道:“袁哥,別怪我沒提醒你,小林子跟咱們不一樣,他可是前後那什麼什麼……我可是為了你好,別往他身邊靠,你不想娶媳婦生孩子了?出了事可沒有人救得了你,難不成,你真願意當下面那個?”
他故意誇張地指著袁旭的褲襠比劃了下,一臉我在救你的模樣,又誇張地回眸對著寶兒笑:“我和袁哥說點事就走……”
說著拍了拍袁旭肩頭,轉身就走。
袁旭看看他,又看看寶兒,不由夾緊了腿,燕京暗地裡可是行男男風的,他一看這小林子細皮嫩肉的,當即信了三分,熟絡地推了下鳳棲,心裡還直為他感到可惜。
常鳳棲長得好看,說不定小林子好的就是這口,袁旭腦補了一萬個理由開始呵呵地乾笑:“要說風華還得是鳳棲,真是太俊了呵呵呵!”
寶兒點頭,上前兩步與他並肩:“那當然,鳳棲長得好看。”
袁旭自覺慢行一步,落在了他的身後:“嗯嗯,好看好看!”
寶兒補充一句:“而且他還很有風骨。”
袁旭亦步亦趨地保持著安全距離:“對對有風骨啊有風骨!”
走到林十三的帳篷前,袁旭才是鬆了口氣,恭恭敬敬挑起了帘子,給人送了進去,給父女二人都關在帳篷裡面了,才慢慢鬆了口氣。原來他就聽說過林大人多年不近女色,有人說他有特殊癖好,專門喜歡白白淨淨的新兵在跟前。也因此他才有機會被挑過來,後來戰戰兢兢伺候了他一段時間後發現,這位林大人和傳言當中不大一樣。
他除了睡覺打呼嚕,平時不修邊幅好喝酒之外,幾乎沒有什麼缺點。
平易近人,從不輕易發脾氣,心情好的時候跟他還說要平天下事的可笑志向,拿著自己打趣。
翻著白眼站直了,不禁在心裡開始憐憫起林十三來,他怎麼會有個好這口的娘娘腔的乾兒子,憐憫了好一會又在心底直罵娘,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就相信了鳳棲的鬼話。
這麼重爆的消息,到底是該相信還是不相信,袁旭糾結了將近半個時辰。
林十三特意帶著寶兒看了沙盤,給了她講了許多營地里的事情,現在顧蓮池身為校尉帶著精忠一校,手下有個七八百人都是精英。現在就看她和郡王府的關係,去那邊也比較好,至少能有更多的特殊照顧。
鳳棲所在的是騎射營,新兵操練起來,步兵和越騎是分開的,尤為地苦。
寶兒連考慮都沒考慮,直接說要和鳳棲在一塊,姐弟兩個人好有個照應。
林十三連連讚許,直誇她不愧是他的女兒,領著她出了帳篷。
袁旭站得筆直,就跟在他們的身後。
灰色的天邊似乎更亮了一些,林十三腳步也快,寶兒快走也能跟上,爺倆之間的默契不是一天練就的,自然懂得彼此。到了訓練場,不等到跟前,就聽見了嗷嗷的起鬨聲,左三圈右三圈的新兵團能有一百多號人圍成一個牢固的圈,裡面似有人影。
林十三快步上前,袁旭已經自發地快跑了過去:“怎麼回事?怎麼回事?你們卒長呢!”
袁旭是林十三的跟屁蟲,他一過去立即有人發現了林十三,圓圈當即也打開了一個缺口,訓練場上橫七豎八放著許多兵器,旁邊兩個人正在比試,四處都是噓聲。
寶兒定睛一看,常鳳棲抱臂站在旁邊,場上比試的兩個人她都不認識。
林十三人一到,立即有人上前分開了這兩個人。
其中一個四方大臉的顯然更年長一些,回身便是跪了他的面前:“將軍,我乃精忠營校尉手下周起,實則是奉命前來取些把式兵器的,可這小倔驢說是他們都不夠,不肯相讓,這才動的手。”
他口中的小倔驢看著也就二十上下,林十三眼毒認出是平時看管兵器的,見他雖然瘦弱卻在這人手下沒吃著虧,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從來精忠營和新兵營都是一個過渡,兵器把式不夠的時候,都是先可著人精忠營的。
沒想到這小子多了兩句嘴,就招呼起來了。
不過看見林十三對著精的點了點頭,這個新的立即就慫了,遠遠地耷拉個腦袋跪了下來。
鳳棲在他們當中從來就是很有威望的,趕緊上前:“林將軍恕罪,我們卒長去挑馬了,他走之前特意囑咐我看顧著兄弟們了,小兄弟不懂得規矩也就多說了句話的事情,沒想到這位大哥會動手。既然都動上手了,何不比試比試呢?俗話說得好,鐵打的營房流水的兵,哪個精忠營的哥哥不是我們新兵出去的呢,給我們個機會,也能證明自己。”
他初出茅廬才到營地時候,就曾單挑過十幾個人,也曾要求直接去精忠營,此時壓了下來,等到顧蓮池回營地直接被拒絕了無音訊。也是憋著這口氣在其中看笑話,自然要和泥。
林十三嗯了聲,負手而立:“好,從前也的確都是這麼過來的,今日起也改改老一派,周起,你去請了你們校尉過來,挑幾個精忠營的老手過來和新兵蛋蛋比試比試,兵器只有這麼多,按輸贏分。”
這不是很明顯的要欺負新兵嗎?
很多人敢怒不敢言,瞪了眼睛看著他,也有人在下面嘀咕著:“這不公平。”
周起是歡天喜地跑了,林十三笑顏頓收:“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公平可言,要說有公平,那也是老天爺對每個人都不公平,你們這麼年輕年長的可說過不公平?是男人就真比試,刀劍上見真章!”
鳳棲跪地不起:“比就比,可比也得有個禮法,有個規矩,還請將軍定奪!”
此時剛好空中有成行飛行的大雁,林十三沉吟片刻,哈哈大笑:“此次比試就行雁令,各出十人,輪勝負分兵器物件,倘若你們有勝出者,立即挑選幾人編成一里,自有獎賞!”
常鳳棲謝過他去,一起身就被人團團圍住。
早有人去稟明了他的卒長,火急火燎地跑了回來,先還沒看見林十三,拽過鳳棲就給他罵了一頓。
兵營里打罵新兵的多了去了,眾人也不以為意,可寶兒回頭看見了,頓時扯了扯林十三的袖子,她朝著鳳棲努努嘴,什麼話都沒有說。男人當然明白她的意思,不過也是嘆了口氣。
林十三站在她的面前,猶如高山壯嶺一樣:“男人的世界,從不需要憐憫,你要想走進來,必然要明白一個道理,做強者,從學會低頭開始。”
寶兒受教,打心眼裡又覺得敬重他幾分,忙是低頭:“是,孩兒必當牢記爹爹教誨!”
說話間,浩浩蕩蕩一隊人已然奔著這邊走了過來,為首一人騎著高頭大馬,火紅的披風像是天邊才冒出來的紅霞,映著他灼灼容顏,猶如驕陽。
常鳳棲已然被人拉了起來,乖乖站在卒長身後,看著顧蓮池逐漸走近。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去看寶兒,發現她低頭聽著林十三說著,並未注意到來人,也低下了頭。
可儘管他是低頭了,但是顧蓮池還是一眼就看見了他。
可以說,他一聽周起說起這比試的始末,就知道這件事和常鳳棲脫不了干係,馬兒不耐地呼著粗氣,偏偏人還扯著韁繩,行得十分緩慢,眸色微微流轉,尋找著林十三的身影。
顧蓮池神色冷峻,才待要上前,卻發現林十三身邊站了個身形消瘦的人,雖然一直背對著他,但卻眼熟得很。
他目光所到之處,又輕輕移開。
少年飛身下馬,負手而立:“十三叔喚我前來,所為何事?”
林十三曾是郡王府家奴,是以在他面前,不用見禮,林十三才和寶兒說了話,回頭看見他來了,也是點頭,把比試的規矩意圖說了一遍。身邊的寶兒聽見顧蓮池的聲音,頓時轉身抬起頭來,她上上下下看著他,然後眉眼彎彎。
可惜顧蓮池就像是沒看見她一樣,卻是盯著鳳棲去了:“我道是又起什麼邪風,隨便比試一下也好。”
第一百一十七章
袁旭去搬了個椅子過來,林十三上前坐下,寶兒就站了他的身邊。
新兵營選了十個人,常鳳棲首當其衝站在十人當中,卻不曾想到顧蓮池並未選人,他此時已然脫下了披風,一身錦衣,腰間的勾著玉環的腰帶勾勒出他精勁的腰身,少年仔細整理著自己的袖扣,低著頭一直沒有開口。
寶兒看看鳳棲,又看看他,不由皺眉:“爹,我忽然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
此時天邊已經霞光萬丈了,林十三笑意也已然凝固,因為他的眼底,顧蓮池捲起了袖口,身邊的人去了槍頭,恭恭敬敬地捧了他的面前。少年單手拿在手裡,反手背在了身後。
其實對於他的質疑,不僅僅是新兵營,就連他精忠營里,也多有噓聲。
能說什麼,多半是說他靠他老子,不過是油頭粉面的紈絝子弟一個,顧蓮池向前兩步,身後的侍衛隊立即後退。他直直走到常鳳棲的面前,與他面對面站著,目光淺淺。
林十三微微眯眼:“蓮池,難道你想要以一敵十?”
少年揚眉,眉眼間是淡淡的笑意,風淡雲輕:“對,讓他們儘管放馬過來,能拿多少兵器,就用實力來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