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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離臉紅,可不敢像她這麼大膽地把喜歡放在口邊,悄然上前晃了下寶兒的手腕,在叮噹聲中,說了句我也是,轉身跑了。一見他可算走了,林寶錚可是鬆了口氣,上了馬車來。
林十三給她挑著車簾,小姑娘一頭扎了進來!
可她剛要坐下,不想差點坐到一人身上,原來這車上並非是就十三一個人,顧蓮池此時臉色陰沉,正坐在林十三的對面,看著她目光灼灼。他的手裡細絲的九連環已經被他捏得變了形,冷冷的眸子裡,似有無盡的深淵。
寶兒嚇了一跳:“你怎麼在車上?”
顧蓮池並沒有回答她,只別過了臉去,倒是林十三笑了:“別一見面就像冤家似地,你這個蓮池哥哥,說不定日後真成了親哥哥呢!他也跟他爹鬧翻了,爹就帶了他也去營地轉轉。”
這一句話說出來,兩個人的臉色都變了,顧蓮池抿住了唇,冷哼出聲:“八字沒一撇的事情,十三叔別胡說。”
林寶錚也不愛聽:“爹!我說了我就是林寶錚,林寶錚!”
男人見她橫眉立目地,當即擺手:“好好好,我寶就跟著爹爹過,好吧!”
少女抿唇,也坐了顧蓮池的身邊,少年回眸,冷冷的目光在她臉上一掃而過:“剛才那個就是李大夫給你定親的那個?”
寶兒一聽林十三提及母親的事了,心裡就極力牴觸,對方還是顧蓮池的爹,她不由遷怒於他,口氣也不好了起來:“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顧蓮池臉色更惱:“我說什麼來著,你這樣的回燕京也就是定親生娃子,還能有什麼出息!”
寶兒抱臂以對:“我有沒有出息我自己知道,干你何事?”
少年嗤笑出聲:“是不干我的事,可你這麼成天瘋瘋癲癲的,小心那黑不溜秋的土疙瘩嫌棄你,不要你!”
林寶錚怔住,一時沒反應過來他說誰,細細一想,才明白他口中的黑不溜秋什麼土疙瘩說的是陸離,更是惱怒:“他長得是沒有你好看,但是人可比你好多了!你長得是比他白,可心比他黑多了!顧蓮池,你連他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你知道嗎?”
她揚著眉,一臉維護。
其實陸離並不怎黑,只不過在往京中來的路上,常在外面曬黑了些。只不過顧蓮池剛才在車上瞥了一眼,又聽見兩個人卿卿我我的,說什麼喜歡不喜歡的,還送了東西,想到二人定親,心裡像扎了根刺似地,才一臉鄙夷,故意說人家容貌的事。卻不想林寶錚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只叫他怒不可遏!
馬車已經調了頭,少年一把揪住了寶兒的領口,怒目以對:“你再說一次試試?”
林寶錚反手也抓住了他的領口,在馬車的顛簸當中用手肘抵住他的胸口,也不服氣:“說了就是說了,一千次一萬次也是這樣,你心黑,你人壞,你除了長得比陸離好看,哪裡也比不上他!”
林十三在旁樂不可支,也就只有寶兒這樣的姑娘才會在口出惡言的時候,還誇人家長得好看。
怎麼也不能叫他們打起來,他趕緊過來勸,一手推了一個:“行了,行了,別打架,想打架去營地打,到時候順手的武器隨便挑,有都是人給你們吶喊助威!”
顧蓮池順勢放手,可寶兒心中還有火氣,放開他時候挑起了眉來:“好,那就去營地打一架!”
第六十七章
營地校場在距離燕京城三十幾里外,一路上兩個人誰看誰都不順眼,還都非得看著彼此,都不肯讓開。林十三是喜歡他們這種冤家感覺的,因為他小的時候,和阿青就是這麼長大的,多少年了回想起當初模樣,還能笑出聲來。
馬車一停下,他就催促著孩子們下車。
林寶錚在邊上,先一步跳下了馬車,已經快到晌午了,日頭明晃晃的刺眼,小姑娘剛好跳了一個小坑裡,身形一晃,才是站穩。顧蓮池在她身後頓時皺眉,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他坐在車轅上,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少女回眸奇怪地瞥著他,他也跳了下去。
寶兒看著他從身邊走過:“多謝。”
少年冷笑一聲,與她擦肩:“我是怕你砸到我。”
林十三聽得真真切切,哈哈大笑,劈掌就拍在了顧蓮池的後腦勺上面,胳膊一伸直接給他攬住了,一起往校場走去:“蓮池,我忽然發現你和十三叔當年有點像,你知道嗎?你娘當年文文弱弱的,走路都總是摔跤,每次我看著都替她擔心,可我那時候說話不經腦子,經常惹她生氣……話說回來了,你平時也誰都不理的,怎麼到寶兒面前話這麼多,雖然看起來很是嫌棄她,小子~~”
他拉長了語調,湊了他的耳邊低聲問他:“你該不是喜歡我們寶兒吧!”
顧蓮池聞言頓惱,只是咬牙切齒:“十三叔!”
林十三完全已經沉浸在自己的回憶當中去了,根本不在意他的回答是什麼:“可惜寶兒好像不怎喜歡你,她現在還定親了……哦對了不定親也不行,你爹都快成寶兒爹了,那樣的話你就是寶兒的哥,這不行。”
這話一刀杵在了少年的心窩子上面,顧蓮池一把掙脫了他的胳膊,逕自往前去了。
林寶錚在他們後面東張西望地看著營地紮營的兵將,根本沒注意林十三的動靜,少年大步離開後,男人漫步等著小姑娘到了跟前,又樂呵呵地陪著她走:“怎麼樣,天地之間,就這校場是不是最廣闊了!”
寶兒點頭:“可以想像,爹在這練兵是什麼模樣,真好。”
林十三嗯了聲,拿眼睛偷瞥著早已走遠的顧蓮池,更覺心情大好:“當然好了,我看你這幾日心情總不好,來了就盡情發泄發泄,讓那些不好的事情都見鬼去!”
少女心大,當然裝不住事:“嗯!”
他招呼著相熟的人,帶著寶兒站上了校場的高台,台上有各種兵器,林寶錚叔叔伯伯叫了一大圈,一抬頭看見顧蓮池站在兵器架子前面,以為他真要和她打一架,也連忙從人堆里走了出來。
少女自然是挑了一鐵鎩握在手裡:“你快也挑一把,要打就痛痛快快地打一架!”
不想顧蓮池只回眸看著她,嗤笑一聲:“和女人打架?我不也變成瘋婆子了?”
林寶錚細細品著他這句話,慢了半拍:“你的意思是,我和你打架,我就是瘋婆子了?”
少年不屑與她分辯,只繞著校場外圈走。
寶兒反手提著鐵鎩,就跟在他的後面慢慢地走。
顧蓮池的心情就像山裡的風一樣,一會冷冽,一會鬧騰。回頭瞥見慈眉善目的寶兒,更是有各種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一時間傷透了心,又無處宣洩。
林寶錚跟著他轉了兩圈:“喂!顧蓮池,你還打不打了?”
她飛快跑到他的面前,攔住了他的去路,雙目圓瞪鼓著兩頰,顯得特別的可愛。
顧蓮池看著她的臉,好半晌才抬起了手臂來。
寶兒以為他這就要動手,下意識就要後仰,可惜少年只到她的臉邊,一手掐住了她的臉。
少女頓時呆住了:“你掐我幹什麼?”
顧蓮池左手也伸了過來,兩隻手一邊掐了一下,往兩邊拉抻著她的臉頰:“寶兒,你真喜歡那個什麼黑土疙瘩?”
林寶錚眨眼,左右晃動著掙脫了他的魔爪:“第一,他有名字,他叫陸離,第二陸離不黑。”
少年聽見他的名字,就心如刀絞:“所以你是喜歡他了?”
他神色冷凝,她奇怪地看著他:“喜歡啊,以前陸離就對我好,怎麼了?”
顧蓮池很是無語,他一指頭戳在她的腦門上,恨其不爭:“誰對你好你就喜歡誰?我對你……”
話未說完,把剩下的話又咽了肚子裡去。
少年轉身就走,只剩下懵懵的寶兒,又跟在著他的後面:“你什麼意思?你到底打不打?”
顧蓮池加快了腳步,她緊緊跟著他的後面,亦步亦趨,冷不防他一下站住了,她又撞了他的後背上。
林寶錚見他轉身,趕緊又退了一步:“你要走就走,怎麼又停下來了!”
他那雙丹鳳眼裡,似乎有很多很多東西一樣:“你娘和我爹的事情,你知道了?”
突然說起她娘的事情了,她不由皺眉,護短的脾氣又上來了:“知道了又能怎樣,我沒爹,你沒娘,這不正好麼!”
少年別開眼去,也是怒氣沖沖:“哪個缺娘了!郡王府的門,你以為能有那麼好進的麼?這件事不妥,萬萬的不妥!”
寶兒拉開了架勢,也怒了:“你什麼意思?難道我娘還配不上你爹不成?”
顧蓮池當然不是那個意思,只抿了唇不再開口。
李朝寧就是林寶錚的血肉骨刺,哪能容得別人有一點點的玷污,哪怕是一個不屑的眼神,也不行!
林寶錚手裡的鐵鎩直指向了少年:“你說清楚,你到底什麼意思?難不成你娘就嫁得,我娘就嫁不得了?”
她說這話自然也沒有別的意思,但是顧蓮池的身世簡直就是他的心頭刺一樣。阿青原來是顧蓮池的丫鬟,哪裡有什麼嫁不嫁的,一頂轎子抬進來還是好聽的,多少人背後都說是他娘勾引人家信陵君,才爬上人床的,其實就是一個通房丫鬟而已。
顧蓮池怒不可遏,也是真動了肝火了,一撩袍角,對著她就伸出了右手來:“不許你提我娘,現在不許,以後也不許。”
林寶錚毫不退讓:“那你也別說我娘,你爹要願意娶,我娘要願意嫁,就嫁得!”
林十三遠遠看著他們這邊的動靜,也順手拿了一把鐵鎩,遠遠地投擲過來:“蓮池!別讓寶兒傷著你啊!”
顧蓮池穩穩抓住,目光冷峻:“哼……”
寶兒見他眸光微動,似有不屑,更是一句話都不多說,當即沖了過來!
林十三引著幾個人往這邊走了過來:“寶兒,點到為止,不許真傷了你蓮池哥哥啊!”
他話是這麼說,可緊緊盯著倆人,生怕寶兒吃虧。
幾個人都喝著彩,站在外圈上,林寶錚和顧蓮池跳到了高台的中央來,兩個人你來我往這就比試了起來,顧蓮池才動手就懊惱不已,可此時刀架在脖子上面,不糾纏下去也不是不行,他只好多防著,連連後退。
寶兒力氣是大,但是招式單一,兩個人正是混戰了能有一會兒,高台下忽然有人高聲怒喝:“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