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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兒點頭,一本正經地看著他:“你是扯了啊!”
鳳棲向前傾身,聲音壓得很低:“以後不許告狀,我逗你玩呢!”
說著,趁著她聽不清也低頭過來,伸手在她腦門上彈了一指頭:“哈!”
他笑得眉眼都彎了,還對她做了一個鬼臉。
寶兒吃痛,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也哈了一聲,學著他的模樣按著他肩頭在他腦門上也彈了一下!
這兩個哈可是大不一樣。
相比較鳳棲得意的笑,她這一哈蓄了力氣一樣,差點給鳳棲彈飛了去。
他啊地驚呼一聲,只覺得火辣辣的疼,雙手捂著腦門後仰了過去。
寶兒知道自己力氣大,趕緊上前查看。
李鳳棲仰面躺在地上,眼淚都出來了:“寶兒啊……我真的是跟你鬧著玩……”
她趕緊給人抱了起來,放回石墩子前面:“我也是和你鬧著玩,都沒使全力。”
他:“……”
說話間,寶兒低頭看見他竹簍子裡面挑的豆,當即抱起來抖了一抖:“你豆子沒有挑好,這裡面有壞的。”
她低頭開始認真的開始挑豆,鳳棲揉著額頭不由白了她一眼:“做豆腐吃的也吃不死人,有那麼幾個壞的沒有關係,用不著挑那麼仔細。”
寶兒當即動怒,瞪眼看著他:“不行!必須挑乾淨的!”
她突然大聲,嚇了他一跳:“不行就不行,那麼大聲幹什麼……”
知道她較真,只得和寶兒兩個人湊了一起重新挑豆子。
李厚忙了一早上,剛歇片刻,和清止一起點了點銅板,沒等說上兩句話,一抬眼瞧見個眼熟的馬車又往這邊來了。
這兩日,姑姑日日出去賣藥,他則帶著孩子們自力更生賣豆腐維持生計。
從第一天開始,常遠山就日日過來,起先還到家中去尋姑姑,這兩天竟往豆腐攤來了,非要給他們銀子,說早晚要進常家大門的,不能帶著孩子們這樣拋頭露面,丟他的臉。
一家人卻沒人理會他。
然後他就開始命自己的小廝拿銀錢來買豆腐,總是叫他們早早的收攤。
寶兒和鳳棲這邊才剛挑了幾個豆,常家的小廝來福就屁顛屁顛跑了過來,他也不問多少,嘿嘿笑著只管說全要了,將銀錢放在了桌子上。李厚已經知道他是誰了,雖然不耐煩見他,但也沒管他,都包了才好呢,趕緊帶弟弟妹妹們出去吃早飯。
來福恭恭敬敬地到了李厚面前:“今天我們將軍朝中有事,走之前特意囑咐我叫我來看看,他說待他下朝就來接夫人和你們,已經和我們老夫人說好了,叫夫人千萬放心。”
李厚只當他放狗屁,也不搭理他。
來福訕訕地摸著鼻子,只管帶話:“也是趕上我們夫人生孩子,自然更嬌貴些,也請你們夫人不要在意。”
李厚對他翻了個白眼:“說完了嗎?”
見他不快,來福不敢上前:“說完了。”
李厚指著常家馬車,對他瞪眼:“說完了趕緊滾蛋,誰要去你們家。”
來福原來跟著常遠山做事的,自然也有些脾氣,衝著少年也是嘆氣:“我勸公子也別不識好歹,若是進了將軍府,富貴一輩子,何苦賣什麼豆腐,若是不進常家大門呢,說實在的,告訴你好話那時連我們可都不如了。”
大戶人家的小廝也是牛氣的,李厚還沒等開口,清止抄起手邊一塊案板上的豆枝,隨手就抽向了他:“滾,你是什麼東西,你們將軍府什麼東西,當我們稀罕!”
眼看著他們動氣了,來福撇下一句不識好人心,也是急忙跑了。
李厚見妹妹動氣,將來福拿來的銀錢送了她的面前去:“跟他動什麼氣,他愛說什麼說什麼。”
清止哼了一聲,回頭招呼寶兒他倆:“你們倆別挑了,今天咱們吃好吃的去!”
李厚已經開始收攤了,寶兒和鳳棲到了青止面前幫她整理豆枝。
李清止腿不能行,就坐在長凳上面數銅板,常家的馬車才剛離開,街頭就出現了幾個年輕男人。
個個袒胸露懷的,根本不像正經人。
幾個人也沒有在意,結果不等李厚收拾妥當,只聽咣當幾聲,桌子就被人掀翻了兩個,其中一個尖嘴猴腮的二十來歲的,一腳踩在李清止的長凳上,俯身對著她直笑:“喲,這就是大壯說的豆腐西施吧?模樣長得真不錯啊!嗯?”
他目光輕佻,幾個人都大笑起來。
李厚哪裡受得住有人調戲自己妹妹,掄著拳頭就衝過來了,可人家人有六七個,半路直接給他截走了去。
眼看著三四個打他一個,哥哥吃虧,李清止也是氣得不行:“住手!天子腳下還有王法嗎?”
寶兒更是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急的鳳棲給她抱住了:“寶兒別去,你打不過他們傷著你!”
她那一身力氣,可是他能抱住的,一聲放開我,連李鳳棲都推摔了去。
一個小不點孩子,誰能注意,寶兒幾步跑到表姐的面前,抱起一個長凳就揮了起來,直將踩著長凳的男人掄翻了去:“你滾離我阿姐遠點!”
李清止眼看著自己哥哥被人打倒在地也是急得不行了,張口直喊著救命:“快來人啊,來人啊,救命!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啊!”
街邊也是有些攤販的,可人家誰能管這個閒事。
一邊的豆枝散落了一地,案板也摔了一邊,男人們一邊踢著李厚還一邊嘻嘻笑著:“告訴你們,明日不許過來擺什麼攤了,叫我們看著見一次打你們一次!”
尖嘴猴腮的男人冷不防被寶兒一凳子掄倒了去,肋骨處竟然疼得不行,勉強扶著爬起身來頓時大怒:“小兔崽子,你倒是知道護著你姐姐,我今天就給她搶了家去,你又能怎麼樣!”
寶兒雙目圓瞪:“你過來搶一個試試?”
她守著表姐,抱著長凳,雖然人小,竟也有些氣度,一時間竟給男人震懾住了。
不過很快,他招呼了別個,都圍了過來,李清止生怕寶兒吃虧,直在後面扯她胳膊:“寶兒,聽阿姐的,快點跑,別管我了,一會再回來。”
寶兒胳膊一動,就掙脫了她。
她偏偏擋在表姐身前:“阿姐你別害怕,誰敢過來我就打誰。”
男人們哈哈大笑,更是都撇下了昏過去的李厚都往這邊來了,有兩個跑得快的更是直接衝過來了,寶兒還未等動,她身後人影一閃,李鳳棲將竹筐里的豆子全都揚了出去,上前的兩個人一時不查,竟是都摔了出去,揉著屁股氣憤不已。
他站在寶兒的身邊了,抱著竹筐胸口也是起伏不定:“我一定是瘋了,我瘋了……”
男人們已再不嬉笑,直往前來,寶兒無暇分神,抱著長凳來回揮舞,一時間竟也無人能上得前來。兩邊從包子頭裡露出來的小辮隨著她的動作來回晃動著,她緊繃著的臉上眸色漆黑,看著這些男人的可恨模樣,更是牟足了勁掄著長凳:“多行不義必自斃,知道嗎?”
真是擲地有聲。
命運總是這般的奇巧,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男人突然出現在了她們身後。
他彎腰在地上撿起了一根豆枝來,輕輕抽在掌心:“好一個多行不義必自斃,連個孩子都知道講究道義,看來這個世道還是有救的。”
他走上前來,眸光凜凜。
本來一看見他的人影,那幾個人都下意識要跑,此時更是連連後退,可惜儘管他們低著頭,卻也叫他認將了出來。
男人容貌俊美,只目光如刃:“呵……”
第十六章
寶兒的長凳舞得虎虎生風,一時間誰也不能上前。
一地的豆子,仿佛給人隔絕開來,男人輕呵一聲,那幾個鬧事的大吃一驚,更是連連後退。
豆枝輕輕敲打在他的掌心,顧修目光如刃:“站住。”
是走還是跑?
幾個痞子期期艾艾地面面相覷。
信陵君就在面前,讓他抓住可就糟了,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幾個人交換了個眼神,當即四下散開!
顧修冷哼一聲,按住了寶兒的肩頭,一把將寶兒手裡的長凳接了下來,他縱身一躍,當真擲了其中一人的後背。眼看著他一個人飛快撂倒一個,寶兒急忙跑到李厚身邊,也是少年緩過這口氣了,拍了兩下就醒了過來。
寶兒將他攙扶到表姐的身邊,幾個孩子只在一處看著,雖然也到底是有兩個跑掉的,不過顧修到底還是抓住了四個人。哦不,不是抓到的,是直接打倒在地的,尖嘴猴腮的那個肋骨似乎斷了,捂著胸口哀嚎不已,直喊著饒命。
饒了他?
顧修提著人領口直接摔了旁邊,腳一掂,一條長凳立即穩穩翻了個個立住了,他一撩袍角坐了上面,目光淺淺。
幾個男人不敢抬頭,嘰里咕嚕爬將過來:“饒命啊,信陵君饒命!再不敢了,今個也是頭一次,這不是聽說這片出了什麼豆腐西施麼,哥幾個就說來看看,誰想到來了這丫頭不說好話,才是鬧起來的!”
男人從懷裡拿出帕子來擦手,只餘光在那尖嘴猴腮臉上一掃而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沈家後院餵馬的喬二吧?”
喬二忍住劇痛,跪下磕頭:“是小的,正是小的,小的在沈……”
他還抱著僥倖心理,知道顧修和沈家淵源,以為沒什麼事了,可沈字他還沒說出口,顧修一腳踹來,直接給人踹暈了過去:“對著幾歲個孩子都下得去手,你主子叫你來的時候就不知道勸勸?”
旁邊幾個更是嚇得連連磕頭,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顧修冷冷目光掃了過來:“還不將東西給人家收拾妥當了?”
他話音一落,幾個男人連聲應下,趕緊搬桌子的搬桌子,收拾椅子的收拾椅子,地上散落的豆枝和豆子,到處都是,他們跪在地上,忙得一頭大汗。
李厚牽著寶兒的手,這就走了他的面前來。
他對著顧修欠身行禮:“多謝信陵君今日相救。”
寶兒也學著表哥的模樣:“多謝。”
顧修看著寶兒的小臉,這才想起來這孩子在哪裡見過。
原來他回到燕京的那天,在街上教訓顧蓮池時候,她就在旁邊。這孩子力氣很大,今日更叫他刮目相看。他看著她的臉,不由想起剛才那番義正言辭的話,得有什麼樣的母親,才能教出這樣的孩子,她還是個女孩,能有這樣的氣度,真叫人發自內心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