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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通的事,想他干甚!
她現在惱的是顧蓮池,氣的是顧蓮池!
很明顯,他現在致力於給她找小嫂子,可沒有閒心搭理她。
一口氣衝出了郡王府,顧寶錚才想起來自己忘記跟顧修說想改戶帖的事情了,想來也不能答應,還得娘回來再從長計議。她扶著車轅上了馬車,才掀開車簾要進去,卻是愣住了。
車裡多了一個人!
她回頭看著車夫,車夫假裝什麼都沒看見,只揮起了馬鞭。
馬車漸漸駛離,寶兒鑽進車廂,放下了車簾。
坐在她車上的小姑娘,此時淚痕未乾,抱著膝蓋正看著她立眉:“寶兒我告訴你,你今天沒有看見我,誰也沒看見我聽見了沒有!”
寶兒:“可我看見你了啊!”
李靜瞪眼,一行清淚從眼角又落了下來:“沒有!你沒有看見我!你看見的不是我!”
寶兒:“……”
李靜:“嗚嗚~”
寶兒:“好吧,我沒看見你。”
馬車行得不快,李靜是先於寶兒從郡王府出來的,她拿著腰牌,順利爬上了她的馬車,已然在裡面哭了好半晌。此時寶兒就在眼前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至少是她這麼以為的,抹著眼淚,她扳過寶兒的肩膀,霸道地叫道:“你不許笑!”
寶兒天生笑顏,無語地看著她:“我沒笑。”
李靜淚眼汪汪:“你為什麼都不問問我為什麼哭,壞寶兒,你不是我的好朋友嗎,為什麼也一點都不關心我!”
好吧,她在無理取鬧。
察覺到這一點,寶兒定定地看著她:“你哭什麼?”
話音剛落,人已經撲過來抱住了她!
李靜抱著她開始大聲地哭:“寶兒你說顧蓮池他為什麼不喜歡我?我是公主啊……父皇都說天底下就我最可愛……就他不喜歡我還奚落我……覺得我哪裡不好告訴我我可以改的啊……他算什麼……你看見園子裡那兩個人了嗎?趙老頭家的表姐妹,整個燕京都說是她們是什麼公主典範呢我呸!要是別人我心裡還能好受點為什麼偏偏是她們啊……我討厭她們我討厭顧蓮池嗚嗚……”
寶兒:“……”
李靜哭了好一通,在顧蓮池面前受到的不僅僅是拒絕她的失落,還有趙家表姐妹探究的目光,以及人言可畏的比較之心,她覺得她堂堂一個公主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因此哭得格外傷心。
寶兒拍著她的後背,絞盡腦汁地安慰她:“好了,別哭了,你都說你是公主了,以後能找到一個比顧蓮池好一百倍的人。”
李靜聞言坐直了身體,幽怨地抬頭:“你竟說傻話,上哪去找比他更好的人呢!”
寶兒也才在他那手了氣,此時也都湧上了心頭:“誰說的?他哪裡好啊?”
李靜抹著眼淚:“他長得好。”
寶兒:“……”
李靜只管捶胸頓足地對著她發著牢騷:“寶兒你知道整個燕京得有多少個小子盼著我看他們一眼,你知道有多少人做夢都想把我娶回去,可偏偏他看都不願意多看我一眼,可他越是這樣我就越喜歡他~我不管!”
她說到最後,突然激動起來,騰地站了起來:“我不管,我這就死去,我要讓他後悔!”
說完,人掀開車簾就跳下了車去。李靜也是氣急了忘記是在車上,在疾馳的車上往下一跳頓時摔了街頭上,過往路人無不頓足回頭,她又羞又惱,遮了臉也不分方向這就跑了起來!
寶兒反應過來了,但是並沒有抓住她的胳膊,她在心中將顧蓮池咒罵了兩遍,只得也跳下馬車追了上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望南樓是燕京有名的酒樓。
這裡有沈江沅最喜歡的果酒,也是他最喜歡的酒樓。
寶兒對於它的印象還停留在喝酒誤事上,其實也就在郡王府的不遠處。
在樓上雅間裡,打開窗戶甚至能看見她的小樓,如果不是晚上一眼望過去入眼的都是漆黑,寶兒或者還能站在窗口好好望一望。可惜天黑了,郡王府也少有燈光,站在三樓上,僅僅能看見幾處燈火。
因為這個望南樓,沈江沅才對她愧疚得很。
由此開始的這一段陰差陽錯的婚事,當真是陰差陽錯。
這熟悉的地方讓她突然有點鬱悶,寶兒緊緊守著窗邊,正是張望,背後拿著酒壺的少女又是撲身過來:“別管我!誰也別管我!我這就從樓上跳下去,就讓我摔成肉餅吧寶兒嗚嗚……”
看起來她還沒醉,還知道胡鬧,還知道是她顧寶錚站在窗邊攔著她。
寶兒連拉帶抱給她又按回了椅子上去,一桌子的菜也沒吃幾口,酒倒是沒少喝。
才坐下來,李靜又開始哭。
時間長了,她已經開始乾嚎了,一點眼淚都流不出來了:“顧蓮池你個混蛋王八蛋,你不喜歡我也就算了,還當著別人的面欺負我侮辱我我不活了~我還有什麼臉面活著嗚嗚~”
寶兒有點餓了,拿著筷子直杵著盤子裡的花生豆:“你在這嚎他是聽不見的。”
李靜捶胸:“你們哥倆沒有一個好東西,他負責欺辱我你,你負責氣死我,你說我堂堂一個公主,為什麼沒有一個人真心喜歡我呢,嗯?寶兒你來說說,從前陸離圍著你轉的時候,我不過是多去了兩趟,他就圍著我轉了……你知道什麼叫真心不,他那不叫真心,不過就是有利可圖,有圖意的東西!”
寶兒才夾起來的花生豆啪嗒掉落了桌子上面,她無語地瞥著李靜,也不惱:“你還好意思說是我的朋友,我朋友干不出來這事,若不是你故意給陸離期許,他怎會輕易悔婚?你還好意思說,我不是好東西,堂堂公主是好東西了?”
李靜人雖然比寶兒小點,但是人生在皇宮,長在皇宮,經歷的事情怎比她少。
兩個人熟得不能再熟了,說她不是好東西她還嘿嘿地樂,抱著酒壺晃了晃,她直拍桌子:“你個傻寶什麼時候學的牙尖嘴利了?我告訴你你應該謝謝我,若是真心喜歡你,應當受得住名利場上的誘惑,成婚前看清他總比成婚後看清好許多,我見你退婚也沒怎難過,可見你也沒上多少心。怎麼我聽說你又退婚了?來來來,你也喝一碗!”
說的也是,寶兒摸了摸鼻尖,想起了些不太好的回憶:“我酒量不好,每次喝酒准沒好事。”
李靜坐著蹭到了她的身邊,一胳膊就搭在了她的肩頭上:“一醉解千愁,讓妹妹來陪你,來來來咱們不醉不歸!”
寶兒還算冷靜,直推拒著她:“公主可別喝醉了,我沒法子送你回宮的。”
李靜是偷偷跑出宮來的,誰也不知道。
她此時可算狼狽,才下了馬車摔了一跤,不分方向直接撞進了這新開的酒樓來。想著自己丟臉真的丟到家了,一身髒污,更添憤怒。叫了一桌子的菜,真是喝了點小酒又哭又鬧,大約跳了十餘次的窗都被寶兒攔下來了,折騰了半天也是真的累了。
哭得眼淚也幹了,罵的也詞窮了。
眼看著寶兒在眼前,也沒別的人琢磨,非不顧她的推拒,就往她嘴裡送酒:“喝點來喝點,退婚是好事,來來來……”
寶兒不願,頓時將她推開,結果人站都站不住,何況被她一推。
李靜一屁股摔了地上,這可就不起來了。
不知道這姑娘在哪裡學的,人往後一仰就又乾嚎起來:“連寶兒你都嫌棄我不跟我做朋友我不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讓我死在這吧,反正也沒有人真在意我~”
寶兒略窘:“……”
她看著李靜這胡鬧的樣,忽然想起自己病得稀里糊塗的那一天,在地上打滾的時候,顧蓮池看著她大抵就是這樣的心情吧,然而他待她的好似乎以後也沒戲了。還沒等娶妻生子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什麼好哥哥,都是屁話!屁話!越想越生出了些不明的情緒,一把將李靜拽了起來,主動拿起酒碗來咕嘟咕嘟就一口乾了。
李靜此時頭髮也散了,衣裙也亂了,臉上都帶著倆道淚痕,只笑得像個瘋子似地直拍手:“好好好,再來一碗!”
寶兒自己倒酒,指著椅子讓她好好坐下。
二人緊緊挨著,一人一碗,很快這一壺就見了底。
李靜拿著筷子直敲碗:“對嘛,人生得意須盡歡,人生失意也須盡歡!大好的時候為什麼非要叫我們傷心呢,顧蓮池就不用說了,沈江沅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好端端的,他為什麼又想退婚了?難道這個時候不該是他緊緊抓住郡王府這棵稻糙的時候嗎?”
寶兒幾碗下肚,臉就熱了,聽她說什麼稻糙的,抓住了她的筷子:“什麼亂七八糟的,好好的說他幹什麼。”
李靜也有點暈乎了,抽出筷子在她面前畫圈圈:“可見他也是個可憐人,是個傻子。”
說起沈江沅了,寶兒托腮:“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不傻,他是一個很重情義的人,是個好人呢。”
能不是好人嗎?
若不重情重義,怎能還記掛表姐,可見當初也是真心真意。
想到他為情所困那些天,還差點攤上命案,寶兒輕笑出聲,繼續喝酒。
她和他始於望南樓,終於望南樓,也挺好的。
往事總是這般,猶如酒肉,穿腸就過,過去就算了。
寶兒給李靜倒酒:“我又先干為敬了,別提那個好人了,你來一碗。”
李靜推開眼前的酒碗,半張臉趴在桌子上面,貪涼:“好好好,你說他好他就好,那麼好你為什麼不給他抓住?要是我打他罵他不跟我好我就殺了他!”
寶兒垂眸,晃著自己的臉試圖保持清醒:“為什麼要那樣?不喜歡我就算了,不喜歡我的人我也不喜歡他了,很公平,以後找一個特別喜歡特別喜歡我的人,丟了芝麻去撿西瓜,那才好。”
李靜翻面,又來貼自己的右臉:“有的人是芝麻,顧蓮池不是。”
她一臉苦惱,閉著眼睛蹭來蹭去地:“可我不捨得打他也不捨得罵他也不想殺他,你說怎麼辦?”
說話間,以為早已乾涸的淚水又落下臉來,這姑娘狠勁拍了拍自己的臉,又開始用她的額頭咣咣地來磕桌子面:“我是不是傻,你說我是不是傻!”
寶兒揉著突突直跳的額頭,心裡還很清醒:“你是挺傻的,他不喜歡你你喜歡他幹什麼,還說什麼想死,你知道什麼叫百姓疾苦嗎,活著都難,誰想死誰傻。傻,傻,傻透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