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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廷只得戰戰兢兢,抬頭向上面一望,不覺吃了一驚:乃是前日為這事,要告府狀,那個行路的客人。當時只在下面叩頭說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原來大人私下裡暗訪,真正我等小人之幸。此事是大人親目所睹,並無虛假的話頭。可恨這至臨縣,不准民詞,被書差勒索許多的銀錢,反駁了誣栽兩字,豈不有冤無處可伸麼?可憐胡大經同王小三子,也是同小人如此苦惱,現在在轅門外伺候,總求大人從公問斷,令他將人放回。其餘別事,求大人也不必追問他便了。他有胡大人面前袒護,大人苦辦得利害,雖然為我們百姓,恐於大人自已身上,有礙前程。小人們情願花些錢,皆隨他便了。」
包大人聽了這話,暗暗感嘆不已,自思自今未嘗不有好百姓,你以慈愛待他,他便同父母敬你,本大人只將人取回,余皆不必深究,恐怕胡大人暗中害我,這樣百姓,尚有何說!可恨這班狗頭,貪婪無厭,魚肉小民,以致國家的弊政,反為小人訾議,豈不可恨!當時說道:「你等不必多言,本大人既為朝廷大臣,貪官污吏,理合盡法懲治。汝等冤抑,本部院已盡知道了。已命胡大經、王小三子上堂對質。」
這堂論一下,差役也就將這兩個人帶到案前。包大人隨命跪在一旁,然後傳犯官聽審。堂上一聲高喊,巡捕差官早已聽見,將周成帶到案下,將至儀門,報名而入。此時周卜成已心驚膽裂,心下說道:「這包黑子是專與我們作對了。我雖是地方官,通同一類,搶劫皆是曾有才所作所為,何以不先提他,惟獨先提我?這件事就不甚妙了。」心下一想越怕不止,將兩雙腳軟軟的就提不起來,麵皮上自然而然的就變了顏色,一臉紅來,又一臉白了。巡捕差官見他如此光景。就低聲罵道:「你這個狗頭,此時既知如此駭怕,當日便不該以胡來家勢力,欺虐至臨縣的百姓。你這麼在至臨縣的任上,會向人要錢的。到了此時還要裝什麼腔,做什麼勢?不代我快走!」周成此時,也只好隨他辱罵,到了案前跪下說道:「至臨縣知縣周成跪見。」
包大人將他上下一望,不禁冷笑說道:「我道你身膺民社,相貌不凡。原來是個鼠眼貓頭的種子,無怪乎心地不良,為百姓之害。本大人素來剛直,想你也有所聞,你且將如何同曾有才狼狽為奸,搶占良家婦女。從實供來。可知你乃革職人員,若有半句的支吾,國法森嚴,哪容你無所忌憚!」
周成此時見包大人這派威嚴,早經亂了方寸,只得向上稟道:「卑職從不敢越禮行事。曾有才搶占民間婦女,若果實有此事。卑職豈不知悉。且該民人當時何不扭稟前來,乃竟事隔多年,控捏呈詞,此事何能還信?而且曾有才是胡大人的舊仆,何敢行此不端之事?還求大人明察。」
包大人冷笑說道:「你這個狗才倒辯得爽快,若臨時扭控,能到縣裡去,他媳婦倒不至搶去了。你說他是胡大人的舊仆,本大人便不問這案麼?且帶他進來,同你訊個明白。」
當時一聲招呼。也就將曾有才帶到案前跪下。包大人見他跪在堂上,便將驚堂一拍,喝叫:「左右!且將這狗奴才夾起來,然後再問他的口供。此案是本大人親目所睹,親耳所聞的。豈容你等抵賴」兩旁威武一聲,早已大刑具取過上來,兩個差役,將曾有才之腿衣撤去,套入圈內,只見將繩索一收,曾有才當時「哎喲」一聲,早已昏死過去。
包大人命人止刑,隨向周成言道:「這刑具在至臨縣想你也曾用過,不知冤枉了多少民人。現在負罪非輕,若再不明白供來,便令你親嘗這刑滋味。你以本大人為何如人,以我平日依附那班奸賊麼?從來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即使胡大人有了過失,本大人也不能饒恕於他,況你等是他的家奴出身,還在本大人面前,巧言粉飾?」
周成到了此時,哪裡還敢開口,只在地上叩頭不止,連聲說道:「卑職知罪了,叩求大人格外施恩。」
包大人也不再說,復又命人將曾有才放在地上,用涼水噴醒過來。眾差役如法行事,先將繩子松下,取了一碗冷水,當腦門噴去,約有半個把的時辰,只聽得「哎喲」的一聲,說道:「痛煞我也!」方才神魂入竅,漸漸甦醒過來。曾有才自己一望,兩腿如同刀砍的一般,血流不止。早已上來兩個差役,將曾有才扶起,勉強在地上拖走了兩三步,復又命他跪下。
包大人問道:「你這狗才,他日視朝廷刑法,如當兒戲,以為地方官通同一氣,便可無惡不作。本大人問你這狗才,現在郝廷老頭的媳婦,究竟放在何處?王小三子的妻子,與胡大經的女兒,皆為你搶去,此皆本部院親目所睹,親耳所聞,若不立時供出,即傳刀斧手來,斬你這個狗頭,使你命不活了,到了陰里再作惡去吧。」曾有才此時已是痛不可言,深恐再上刑具,若不實說,那時性命難保,不如權且認供,再央請張昌宗從中為力便了。當時向上說道:「此事乃小人一時之錯,不應將民人妻女,任意搶占。現在郝家媳婦,在至臨縣衙中,其餘兩個人,在小人家內。小人自知有罪,惟求大人開一線之恩,以全性命。」
包大人罵道:「你這狗殺才,不到此時,也不肯實吐真情。你知道要保全性命,搶殺人家的婦女,便不顧人家的性命了?」隨又命差役鞭背五十。登時差人拖了下來,一片聲音,打得皮開肉破。刑房將口供錄好,蓋了花印,將他帶去監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