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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說著,眼裡竟然冒出豆大的淚珠來。
葉妙安連忙說:「不礙事的,我能吃。」
說完,真把阿黃放下,拍了拍手,撕了一塊燒餅塞進嘴裡:「你看,香著呢。」
這不得體的舉動做完,葉妙安自己也一愣,但隨即放鬆的笑了出來。
紅玉也想擠出個笑模樣,但是哼哧了兩聲,哭的更厲害了。
葉妙安隱約明白了什麼,停了咀嚼,輕聲說:「是出什麼事了嗎?」
看紅玉不出聲,葉妙安繼續說:「明日我去買炊食吧。左右不在城內,也沒人認得我。」
「不行!」紅玉連忙擺手,「夫人可不能出去!」
葉妙安坐了下來,溫聲說:「看來是有什麼典故了。」
紅玉見瞞不住,捏著裙角,半晌才憋出句話來:「老爺……被抓起來了。」
話聽進了耳朵里,卻沒進到腦子裡。葉妙安輕聲道:「抓起來了。」
見紅玉垂淚點頭,葉妙安才反應過來,猛地站起來:「抓起來了?」
「我也是出去才知道,街上都在傳,說什麼奸人當道,早該伏法……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六月架火烤,臘月冰水澆。又急又慌,又冷又怕,葉妙安現下的心情,也不過如此了。
她深呼吸了幾次,努力靜下心來,問道:「趙常呢?你見到他沒有?」
「見到了,就是趙常讓別告訴您的,怕您干著急。但我真是忍不住……」
葉妙安急著問:「他怎麼說?」
「說是還在想法子。只是老爺下的是詔獄,那邊的人道子野,下手狠,怕就怕在還沒救出來,人已經沒了。」
「不對,李准心思縝密,不可能被人捏住把柄。」葉妙安心裡還是不敢相信,他連張炳忠都不懼,誰能動他?
紅玉不說,但意味深長的眼光飄了過來。
那輕悠悠的一撇落在身上,卻直壓到葉妙安心裡去。
她突然頓悟了:「是因為……我嗎?」
紅玉啪的一聲給了自己一個巴掌:「瞧我這張嘴!夫人,您可千萬別往心裡去……」
這怎麼可能不往心裡去。一直到夜深了,葉妙安都再沒說一句話。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柔軟的被好像長了刺,扎的她片刻不寧。
月光在床邊映出紛繁的影子。葉妙安坐起身來,把手輕輕放在了身旁的瓷枕上,觸及一片冰涼。
幾天前,李准就靠在那枕上,笑著和她說話。
葉妙安沉吟良久,猛地從床上站起來。阿黃原在腳下趴著,立刻晃晃悠悠的跟在她身後。
她一步步走到側房,敲了敲門,問道:「紅玉,你睡著了麼?」
裡面傳來迷迷糊糊的一聲:「還沒呢。」
葉妙安像拿定了主意似的,沉聲道:「帶我去見趙常。」
第29章 吻
消息傳出去, 不多時,趙常自己來了。
幾日不見, 他略見清減,見到葉妙安時,神情窘迫,慌慌張張跪倒在地:「夫人……是我護主不利,還害的您憂心。」
說完,眼光瞥到立在一旁的紅玉。
葉妙安覺察出了那一點隱隱的不滿之意,她對紅玉輕聲說:「你且下去,我和趙公公說兩句。」
紅玉遵命,等那門在眼前吱呀一聲合上了,葉妙安方才一連聲問:「公公,這事不怨紅玉,是我硬問出來的。現在人是被誰抓的?抓到哪裡去了?」
燭火燃著,在牆壁上映出她焦急的影子。
趙常似是猶豫,葉妙安忙道:「公公, 事不宜遲。」
「夫人……可曾寫過一個條子?」趙常說的吞吞吐吐。
「什麼條子?」
趙常不答, 續道:「夫人可曾有個侍女, 名喚春蘭的?」
砰, 砰。
葉妙安覺得心跳的要從嗓子眼裡噴出來, 她一瞬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七月七, 泓月橋。
張炳忠,葉妙婉,他們聯手設計了李准。自己托春蘭捎給田夫人的那張字條,成了壓垮她救命恩人的那根稻草。
葉妙安站起又坐下,坐下又起來。心裡好像螞蟻亂爬,烈火焚炙。她茫茫然在地上兜了幾圈, 開了口:「是我……是我害的他。」
趙常輕聲說:「所以說,那字條真是您寫的?」
葉妙安點點頭。
「您寫這個,圖的是什麼?就因為田氏要送您入宮?」
葉妙安急道:「其中曲折,和你也說不明白。我去和張炳忠說清楚!這事原就和李准無關!」
說罷,人就想往屋外走。趙常輕嘆一聲,攔住了她。
他像是發愁似的,慢慢說道:「夫人,您可知『人心險惡』這四個字是怎麼寫的?」
看見葉妙安一臉迷惑,明顯是不知道,他繼續說:「您不是馮家閨女麼?裁縫鋪里長大的,怎麼和葉府纏上了關係,還留了那個字條?」
葉妙安一愣,問道:「你竟然不知情?」她原以為趙常是清楚自己身份的。
「掌印大人平常和我們不交底,也不是什麼事都說的。比如您這一遭,不過是我有些零散消息,自己拼拼湊湊,有個囫圇的揣測罷了。」
他停了停,接著說:「您瞧瞧,我這都還沒詐,您就什麼都說了。還好遇到的是我,一片忠心。這要是貿貿然去見張炳忠,人家都不用大刑伺候,憑您這幾句話,就能結案了。這樣還不如掌印大人自己在裡面,咬死了不承認,您說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