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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深了,院子裡縱然是亮著燈籠,卻也是看不清楚人。
秦嫿規斂的跟在後面裝作府上丫鬟,繞過好幾處長廊,終於到了一間屋子前。
屋子裡面亮著燈,可外頭卻沒人守著。
叫小翠的丫鬟在門口輕聲喚:「二公子,廚房給您送晚飯來了。」
「放門口就滾。」這聲音粗獷沙啞,還帶著明顯的喘/息聲。
小翠臉一紅,跟身邊的丫鬟將東西放下,快步繞過去離開了。
秦嫿發現這外頭安靜得很,心中正存疑,就聽見裡頭傳來一聲男人的唾罵。
她掐了一下掌心,提著口氣走到門口,指尖顫抖的打開門飛快地鑽進去,左右張望兩眼趕緊到柱子後躲著。
胡二公子正是興起,壓根沒有察覺到門口的動靜。
秦嫿渾身緊繃,無聲無息的進了裡間,她看見胡二公子的背影起伏,在紅樓里待了這麼多年,秦嫿自然知道那是在做什麼。還來不及臉紅,就看見緊閉雙眸的秦錦繡稍稍偏了腦袋,露出少許側臉,半分動靜也沒有。
霎時間,秦嫿只覺得心悸。
怒火已經漫過理智,秦嫿雙手拿起木架台上的白玉花樽,幾步走到胡二公子身後,狠狠揚手對準男人的後腦勺,沒有絲毫猶豫的砸了下去。
力氣似乎不夠,因為胡二公子竟還試圖偏過腦袋來看她。
秦嫿繃緊唇角又給了他兩下,胡二公子霎時閉上眼睛朝地上倒去,秦嫿顫著手指抄起被子甩到他身上,蓋住那令人作嘔的赤/體。
看著秦錦繡雙目緊闔,秦嫿心中不妙。
彎腰湊過去小聲喚:「錦繡姐姐,錦繡姐姐你快醒醒,錦繡姐姐?」
握住她被抓爛的肩膀,秦嫿伸手搖晃兩下,卻仍舊不見秦錦繡反應。
秦嫿正想再出聲,不料聽見外頭遙遙傳來的丫鬟聲。
她手指一抖,趕緊折回去掩住門,而後快速滅了屋子裡的燈。
門外剛站定一個影影綽綽的人,不等那人開口,秦嫿率先拾起桌面的茶盞摔在地上。
府上人皆知胡二公子秉性,尤其是夜間最不喜人吵鬧,這一茶盞摔下,外頭的人尚未開口就趕緊快步離開。
秦嫿摸黑走到床畔邊,又喊了幾聲,卻發現秦錦繡仍舊是沒有動靜。
她急的團團轉,白淨的面容漲紅,淚珠子都快從眼角溢出來。
甫一轉身,秦嫿便瞧見另一扇窗戶邊,有道身影背著光負手而立。
秦嫿眼裡露出一絲恐慌,手指慢慢蜷起,連帶著勾起指縫間的裙擺都被攥在手心。
她吞咽兩下口水,方才那種喘不出氣的感覺又漸漸蔓延開來。
「你是何人?」秦嫿啞著聲音問,在這寂靜的房間裡,顯得有些失真。
那人的身型儼然不動,淡聲問:「知道你方才錯手打傷的人是誰嗎?」
這聲音她熟悉,是傅時珣。
秦嫿也沒仔細注意傅時珣的話,只屏息望著他:「奴婢知道,胡府二公子。」
傅時珣收回手,慢慢走到她面前來,兩人之間隔著一步之遙,傅時珣垂眸盯著秦嫿:「你可知道,今日你只要出了這院子,又會是什麼結果?」
秦嫿被他這語氣嚇得驚顫,輕拽裙擺直直跪下:「王爺恕罪,奴婢……奴婢只是想救人,並無傷人之心。」
「呵。」傅時珣忽而笑,轉了轉扳指道:「你要救的人,早已沒了氣息。」
方才看見秦錦繡第一眼,秦嫿心裡便有這念頭,但此刻被傅時珣提醒,她還是忍不住回駁:「沒有。」
秦嫿半仰著頭,眼睛明亮,神情執著。
傅時珣眼神淡然,慢聲說道:「她臉色慘白,四肢僵硬,脈搏停止。」
他的這些話仿佛敲碎了秦嫿的脊梁骨,她慢慢彎下腰,手指摳在地面上,半天都沒出聲。
傅時珣睨著她的後腦勺,莫名覺得這話有些重,腦子裡回想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她拿著花樽,狠狠砸下去的模樣。
正想說話,兩人都聽見了屋子外頭窸窸窣窣的一陣腳步聲。
指尖摩擦著扳指,傅時珣彎腰抓住她的胳膊,將人帶到屏風後:「別出聲。」
屋外的門被人敲響,秦嫿思緒收攏,她聽見胡夫人在外面喊:「兒啊,你歇下了嗎?」
裡屋沒有動靜,門「咯吱」一聲,被人推開些,就在秦嫿攥緊指尖之際,忽然又聽見胡夫人莫名合上門,快步離開了長廊。
秦嫿鬆了口氣,手指撐著屏風木框。
「跟我走。」傅時珣在她身後出聲。
秦嫿去看他:「您說什麼?」
傅時珣眼神淡漠,說出的話更是沒有半分溫度:「你應該知道的,不跟我走,最遲明日一早就是你的死期,或許待會兒你出這扇門,便會被人抓住。」
「王爺,我不做妾的。」秦嫿雙手背在身後,緊緊揪在一處,「而且我不能丟下錦繡姐姐不管。」
傅時珣勾了勾唇角,露出一絲嘲諷的弧度:「你未免過於高看你自己。」
「至於她,待會兒自會有人來尋。」
秦嫿被他的笑刺傷眼,默默別過臉。
臨走前,秦嫿站在床畔邊,彎下腰認真的將破的不成樣的衣衫給秦錦繡拉好,試圖為她遮住僅剩的最後一點自尊。
傅時珣看著她的舉動,喉頭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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