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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澈親眼看見她被秦夫人牽著手入了院子,刻意壓制的呼吸才慢慢變得粗重起來。
那日秦嫿墜崖的消息傳回來,他正蹲在書房裡間翻找邊防圖。
打開盒子的那瞬,牛皮紙中卷著本書卷。
看清楚後,沈澈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這是何人所為,他靜默片刻忽然笑了。
他想過秦嫿必定會為傅時珣做些什麼。
但沒想到來的這樣快。
這邊防圖在誰手中他從來都不在意,就如同將來的國公之位,他也並未放在心上。
他能接受秦嫿心中有別人,也能接受被背叛。
沈澈剛想明白他對秦嫿究竟是何種感情,小廝就進門稟報秦嫿之事。
沒能護好秦嫿的內疚連帶著當年秦錦書難產的怨恨統統爆發,他第一時間就想到是長公主。
可沒想到,當真是她。
後來父親施壓,沈澈不得不斬斷與秦嫿有關的這一切。
他只能祈求,來生不要再遇見了。
眼下看見秦嫿還好好的活著,那就夠了。
反正,反正他連自己心愛之人都保護不好,更何況秦嫿。
沈澈收攏思緒,忍住心口的抽痛,他調轉馬頭策馬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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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嫿回到攬月閣已是精疲力竭。
她軟軟的倒在榻上,單手支著下巴出神。
從被找回來後,秦嫿甚少刻意去回想過去記不起來的事情。
尤其這段時間她遇見的這每一個人,都在告訴她,她並不是在豫陽被秦讓救下這麼簡單。
攝政王、楚垚表哥、胡二公子、還有今日的睦禾長公主,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讓秦嫿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
她不想知道過去是否美好,她只想活在當下。
寶珠前去為她準備夜宵,屋子裡一片安靜。
架子上的火苗飄曳,秦嫿歪著頭看,沒一會兒她漸漸閉上了眼睛,呼吸均勻。
秦嫿睡得並不踏實。
她好像正在做很奇怪的夢,夢裡她看見自己靠在一個陌生女子的肩頭。
那女子五官太艷,一顰一笑都風情萬種。
她伸手點點自己的額角,笑著道:「那你日後要嫁人,姐姐不得給你備些嫁妝。」
「我才不要。」秦嫿抱住她的胳膊,「等姐姐成了高門夫人,就把我贖出去,然後我要行走江湖,行俠仗義。」
秦嫿在夢中擰起眉頭,這個人是誰,她為什麼會跟自己的關係這樣親密。
她仔細回想,又聽見自己說:「姐姐,你說趙公子……」
「姑娘,姑娘?」寶珠蹲在貴妃榻旁,輕輕晃動秦嫿的肩膀。
秦嫿猛地從夢境中抽離出來,她喘著氣倏地起身,心臟劇烈的跳動著,滿腦子都是方才那女子驚艷的笑。
這小段夢裡,最後她似乎聽見趙公子這個人。
趙公子又是何人。
秦嫿咬牙努力在記憶中搜尋,霎時間頭痛欲裂,她蜷縮起雙腿抱住腦袋低聲痛呼。
「姑娘。」寶珠嚇得兩手哆嗦,手忙腳亂的給秦嫿又是順後背又是倒水。
秦讓從門外進來時看見的就是這一幕,他幾步過來攬住秦嫿的肩膀,焦灼擰眉:「這是怎麼了?」
「哥哥,頭疼,嫿兒頭疼。」秦嫿用力拽住秦讓的衣角,眼角已經濕潤一片。
秦讓伸手替她按著太陽穴,柔聲道:「是不是又想之前的事情了,別想了,放鬆下來。」
「哥哥。」
秦嫿鬆口氣,將臉伏在他的肩膀上,怕忘了方才的夢,閉著眼睛連忙說:「我做夢了,夢裡面有我和一個姐姐。」
「嗯,是個什麼樣的姐姐?」秦讓循循善誘。
秦嫿回想:「她長得特別美,我從來沒有見過那樣好看的人,就像是畫上走下來的仙女一樣。她穿了一件水紅紗衣,眉間還有金色的花鈿。」
秦讓的動作停下,他已經知道了這個人是誰。
秦錦繡。
紅樓的頭牌。
作者有話要說:澈澈子:我大概是第一個心有所屬的男二了(?
別急,澈澈子還沒領盒飯。
第30章
秦家是上京城中比較獨有的姓氏, 除卻宰相秦氏一族,能提的上名號的便只有被封的紅樓秦媽媽,她收養的那些姑娘, 皆隨她姓。
當初紅樓被抄封后, 那座兩層高的樓便一直空置著。
秦嫿坐在銅鏡前敷著玉潤膏, 心中卻思索著昨夜秦讓說起的紅樓。
「寶珠, 你可去過紅樓?」秦嫿的指尖停頓在側臉上, 輕聲問。
「未曾去過。」寶珠搖頭,「奴婢先前是夫人內院的二等丫鬟,若無要事, 平日裡是不能出去的。」
秦嫿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而後用帕子擦淨指尖,偏頭道:「我今日帶你出府。」
「去哪兒?」上回馬球場一事讓寶珠心裡頭不放心獨自外出,她抿起唇角道:「大公子昨兒走時叮囑過,等他下朝,讓大夫來給您號脈呢。」
「無妨。」秦嫿起身走到衣箱前, 挑揀著衣裳, 「咱們早些去,待哥哥回府時前回來就是了。」
寶珠嘴唇翕動, 心裡還有一番話想要勸誡,然看著秦嫿無所畏懼的模樣, 她到底還是將這話咽了下去。
紅樓在長街盡頭,距離宰相府乘坐馬車需要兩盞茶的工夫。
今日天色並不似昨日那般晴朗,整個上空烏雲密布, 街頭兩側擺攤的夥計都開始撤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