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71.滄海一聲笑
船行兩日後，終於駛離了西北方一帶，漸漸地兩岸出現了綠色。
顏夢披著火紅的狐狸皮披風靜靜站在船頭。此時，她終於體會到了黃霑筆下那些豪情壯志！「白芍，把我的琴拿來。」
白芍領命而去，不一會兒就和明風一道將顏夢的琴擺好來。「小姐，琴擺好了。」
顏夢點頭，轉身坐在琴後，隨即一陣悠揚的琴聲響起。這首曲子的前奏很長，她記得在電視裡是三種樂器合奏的，但此時，她也顧不上遺憾沒有那二三知己。
「滄海笑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記今朝
蒼天笑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煙雨遙
濤浪淘盡紅塵俗世知多少
清風笑竟惹寂寥
豪情還剩一襟晚照……」
烏黑的髮絲隨著河風被吹起，萬泊然站在高處望著那抹火紅色的背影，心頭一陣激盪。一個年僅十來歲的小姑娘，竟有如此胸襟，仿佛看穿了一切，看破了所有。
「啦啦啦….啦啦啦….」顏夢的歌聲還在繼續，萬泊然自然不會打斷，聽了一遍後，他招手叫來屬下取來了他的笛子，隨著顏夢的琴音合奏起來。
突兀的笛音響起，顏夢愣愣的回了下頭，就見一身青衣的萬泊然正含笑看著自己。按下心中仿若尋到知己的激動之情，顏夢手下不停繼續彈著。
一曲終，萬泊然飛身過來，「顏姑娘的胸襟在這首歌里表露無疑，在下佩服！」
「能聽懂這曲子裡的豪情，萬公子也是大情大性之人。既如此，不如我們坐下喝一杯吧？」顏夢笑著提議。「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我們便不醉不歸吧。」
「姑娘有此雅興，在下自然相陪。」
「既然都是知己了，萬公子就直呼我名字吧，我叫顏夢。」
「你既說與我是知己，緣何還稱呼我萬公子？叫我一聲泊然便是。」萬泊然笑著說道。「直呼其名顯得不是很熟，我不如叫你顏顏可好？」
「你隨意便是！」一個名字而已，不過是個稱呼，何必糾結。
「那顏顏可否陪我喝幾杯？」
「當然！」
顏夢的酒量這些年雖然漸長，但在萬少莊主這種從小喝到大的人面前顯然還是不夠瞧。
白芍有些緊張的站在顏夢身後，小姐的酒量居然敢和江湖中人叫板，這簡直就是找虐啊。何況小姐的酒品，連最寵愛她的老爺都很是惱火！
果然，下一秒，顏夢便嚷嚷道：「白芍，拿紙筆來！」
萬泊然好笑的看著眼前醉酒的顏夢，「顏顏是要寫什麼嗎？」
「詩！」李洛顯然手腳更快些，先於白芍將紙筆擺好，「顏姑娘，紙筆準備好了。」
顏夢醉眼朦朧的看著對面的萬泊然道：「泊然可知蘇軾？」
「蘇軾是何人？」
「呵呵，原來蘇軾還沒出現嗎？哈哈，那我就先占用了！」顏夢樂呵呵的起身走到擺著紙筆的桌案前。「泊然可知，剛剛我們彈的曲子叫《滄海一聲笑》，而有首詞與他極為相配。」話落，提筆，刷刷寫了幾行。
萬泊然等她寫完，走過去看。赫然印入眼帘的便是「定風波」三個大字。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好一個『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顏顏果真是才女啊。」萬泊然由衷的贊道。
顏夢笑著坦然的受了。「多謝泊然誇獎！只是我並不想做什麼才女，只想平靜的度過此生，策馬奔騰，縱情山水。世上紛擾那麼多，我太懶了，不想去在意那麼多。」
「顏顏難道沒有想過嫁人嗎？」
「嫁人？我當然想過！可是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只是太難了，太難了……」
白芍越聽越覺得不好，等顏夢說完這句便上前扶住她。「小姐你醉了，還是先回房休息吧！萬公子，奴婢先送我家小姐回去了。」
萬泊然點頭。她想要的竟是如此嗎？！一生一世一雙人？這世間有幾人能做到！
回去的路上，顏夢眯著眼對白芍說道：「我只是有些頭暈，還沒醉！」
「小姐，您就讓奴婢省省心吧，不然以後奴婢一定不讓您再喝一滴酒了。」白芍無奈的說道。
「你倒管起我了！」
白芍知道小姐沒有生氣，就笑著說道：「小姐您聽話點，奴婢不就不管您了嗎？您每次喝了酒就跟變了個人似的，總是讓人覺得距您很遠很遠的。」
是麼？原來她身邊的丫鬟都是這麼覺得啊！很遠嗎？當然遠，我與你們之間隔了不知多少年。「好，都聽白芍姐姐的！」
已經從暈船的陰影中走出來的白芨等人，一看小姐滿臉通紅的靠在白芍身上，還一身的酒氣就知道小姐又醉了，趕忙上去接過顏夢，服侍她上床休息。
李洛奉了他家少爺的命給顏夢送來了一碗醒酒湯。
「奴婢替我家小姐謝過萬公子。」白朮接過醒酒湯對李洛伏身謝道。
「姑娘客氣了！」聽說顏夢已經躺下休息了，李洛便轉身回去向自家少爺稟報。「少爺，顏姑娘已經歇下了。」
「是嗎？那就好！」萬泊然淡笑著說道。「顏顏這丫頭倒是有趣。」
「顏姑娘可謂是文武雙全！少爺可是…….？」李洛問道。
萬泊然當然知道他要說什麼，擺擺手，道：「不，我雖然對她很有心動的感覺，可是你也聽到她說的了吧？我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不如就像現在這樣，做個知己。何況，我瞧著，她對我也沒那個意思！」
「可少爺的機會總是比旁人大些。朝夕相處，近水樓台，少爺不努力爭取一番嗎？」
萬泊然差點就被他說服了，但最後，顏夢的那番話突然出來，將他有些蠢蠢欲動的心火徹底澆熄了。「不必！」
萬泊然清楚，他作為萬盛山莊未來的主人，是絕不可能拋下一切與顏夢雙宿雙飛的。他是獨子，他爹對他的期望很深，也不會允許自己只娶她一個。顏顏的性子並不適合生活在滿是烏煙瘴氣和算計的內宅。她應該是自由的，肆意的！既然明知如此，何必再將她拖入，不如就像現在這樣，做一輩子的知己。
顏夢是在半夜醒來的，宿醉後，她頭痛的不行。白芍有些幸災樂禍的瞧著她，然後給她遞來一碗清粥。顏夢看著她的表情，狠狠瞥了她一眼。「你要是把那幸災樂禍的表情收起來我想我會很欣慰的！」
「小姐，以後您還喝嗎？」
「喝呀！從哪裡跌倒就要從哪裡爬起來，本小姐就不信我的酒量上不去！」可事實證明，有些天份是註定的，顏夢直到駕鶴歸去那天還是只有幾杯的酒量。
白芍有些無語的看著自家小姐，她就知道白天那些話自己是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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