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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鈺安鬆口氣,握住她的手:「走吧。」
雲酈母親下葬的地方是在山腳,馬車停在幾十步開外的地方,雲酈跟著裴鈺安往前走幾步,忽然有熟悉的聲音在側方匆匆響起:「秀秀。」
雲酈身形一頓,下意識扭過頭,然後就看見得知雲酈回來的消息急匆匆趕來的陳宣。
一年沒見陳宣,他身上的少年氣少上許多,肩背寬闊,已是一個成熟的男子。
雲酈手腕一疼,她驟然回神,便見裴鈺安臉色不快。
陳宣根本沒注意裴鈺安,他疾步上前,在距離雲酈兩四五步在的地方站定:「秀秀,你這一年過得可好?」
握住她手腕的男人又輕輕用力,雲酈看著陳宣說:「我過的很好,宣哥哥,你呢?」
陳宣忙道:「我也過得很好。」
雲酈下意識沖他笑了下。
陳宣還想再說話,一道冷沉的聲音打斷兩人敘舊,裴鈺安低聲說:「酈酈,該走了,阿原怕是想娘了。」
雲酈一怔,看向裴鈺安,現在裴鈺安看的她眼神異常溫柔,仿佛兩人是極其相愛的夫妻。
裴鈺安說完這話,又溫和地對陳宣道:「陳公子,我和我家夫人還有事,便先告辭了。」
陳宣頓時僵在原地。
雲酈垂下眼眸,跟著裴鈺安上了馬車,陳宣立在原地,沒走,裴鈺安掀開車看他眼,吩咐扁余:「駕車。」
扁余應諾,車輪緩緩轉動起來。
裴鈺安目光落在坐在他身側的雲酈,聲音微寒:「酈酈,你剛剛對陳宣笑了。」
他語氣著實不好,帶著股毫不隱藏的氣憤,雲酈眉心跳了跳,她眼神真誠地說:「我也對別人笑了。」
圍在她母親墳頭數十步的趙家村村民,她看著他們時也會帶點點笑的,陳宣不過是一視同仁。
裴鈺安聽了這話,眸光一暗,掐住雲酈的腰將人抱他大腿上去,雲酈一驚,下意識揪住裴鈺安胸口衣裳,就聽他語氣複雜地說:「你笑的不一樣。」
「你都沒對我那樣笑過。」
裴鈺安繃的緊緊的,呼吸粗重,就像是困在籠中的猛獸,急需破籠而出,可找不到辦法。
雲酈好脾氣似早就被鍛鍊出來了:「沒什麼不一樣。」
裴鈺安眸光泛紅,直直盯著她,仿佛要看透她話里的真假,最後他重重一口咬在她肩上。
雲酈呼疼。
裴鈺安停下嘴,手卻往她衣襟伸去。
雲酈一驚,忙按住他作亂的手:「裴鈺安,你要幹什麼,這是馬車!」
他輕而易舉把她的手拿開,貼在她的耳邊說:「酈酈,我想要你。」
見他的手越來越下,雲酈愣了瞬,而後壓低聲音懇求:「回去好不好,回去再做好不好?」
裴鈺安卻沒同意,他看著雲酈對馬車外的人吩咐退到百米外,雲酈愕然地看著發布這條命令的他,他這一說,豈不是侍衛們都知道她們要做什麼?
雲酈想拒絕,卻只能死死地捂著唇,不讓聲音從口裡溢出來,可總有一兩絲控制不住,華美莊嚴的馬車偶爾發出些咯吱聲,四周有翠鳥鳴叫,似乎遮蓋住了些聲音,又似乎沒遮蓋住。
不過侍衛們離得太遠,倒是一丁點聲音都沒聽到。
兩人本來能在黃昏時回到國公府,因這一出,到達國公府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
裴鈺安抱著腰酸腿軟的雲酈下車,侍衛們恭敬地立在兩側,雲酈頭也沒抬,裴鈺安抱著她回到房間,將人擱在床上,雲酈扯過被褥立刻捂住自己的臉。
裴鈺安又去阿原房間,抱著還沒睡覺的阿原過來,雲酈也沒起床,裴鈺安知道雲酈是生氣,沒強迫她起來。
只沒想到是,他以為雲酈生氣,明後天就消,但好幾天過去,雲酈看見他就避開。
比如現在,她坐在阿原的搖床前,手裡拿著個撥浪鼓,阿原便伸出小小的手去夠,眼瞧阿原手指要碰到撥浪鼓,雲酈壞心眼地挪開,如是幾次,阿原也不生氣,反而覺得是娘在陪他玩,愈發興致勃勃。
裴鈺安看到母子倆如此,心情好上不少,他唇角帶笑走進去。
雲酈聽見腳步聲,手裡拿著撥浪鼓起身,及至看到人,她彎起的唇角漸漸拉平,冷淡地叫了聲世子。
裴鈺安腳步一凝,而後笑著說:「酈酈,過幾日我帶你去香山走走可好?」已是秋日,再過幾日日,秋色一深,香山楓葉似火,烈目灼灼,煞是好看。
雲酈將撥浪鼓放到阿原的手邊,對裴鈺安說:「不必了。」
裴鈺安臉色微僵。
不過他到底沒計較,且過幾日,依舊帶著雲酈去了香山,香山滿山紅楓,似乎將天穹也染上了紅,秀美壯麗,不外如是。
但從早晨出門,到傍晚坐在馬車內歸來,雲酈都沒對裴鈺安笑一下,眉色淡漠,仿佛他只是帶了個軀殼般出來。
裴鈺安性子裡對雲酈特別霸道,尤其是見她每日和別人都有說有笑,到他跟前,就冷眉冷眼。他壓制住心口那股酸澀,柔聲道:「酈酈,你若是不喜歡楓葉,我下此再帶你去別的地方玩。」
他好脾氣地握住她柔弱無骨的手,語氣溫柔:「你想去哪兒?」
雲酈聞言,抬眸看著裴鈺安,忽然輕輕地笑了下,那個笑不是她敷衍他的笑,而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時,她站在國公府的花園裡,毫不設防地對她的小姐妹笑,兩隻眼睛都彎起來,溫婉裡帶上幾絲明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