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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側眸看向裴鈺安,裴鈺安分析:「五城軍馬司都在二皇子的手裡,而皇宮禁軍一半在二皇子子妃兄長手中。」
可以說京城四分之三的兵力都在二皇子手中,若是真的起了歹心……怕是不妙。
趙旭午夜夢回不是沒想到這種可能,可還是有些遲疑:「老二他有這膽子嗎?」
「殿下,我們得有備無患。」太子殿下雖模樣威武雄壯,不好相處,可裴鈺安倒是清楚,太子殿下性情頗有幾分類似當今。
趙旭思忖片刻,頷首道:「我立刻就傳密令讓宋晨回京。」
裴鈺安兩年前從刑部挪到兵部,可手底下並沒有兵,宋晨統管京郊三大營的左軍營,駐紮在京城兩百里外,算是太子的心腹。
只等太子密令還沒傳到,先得了一個消息,宋晨操練時,不幸墜馬而亡,堂堂一個將軍,怎麼可能墜馬而亡,因陛下病重,不理朝政,太子當下派人調查。
但就在這個時候,忽然爆出太子結黨營私,貪污受賄之事。
裴鈺安清楚太子不可能做這等事,按照陛下性情,只要太子守規矩,無大錯,哪怕沒有功績,太子之位都會穩若泰山,何況太子並不是無能之輩。
同時,這消息爆出的當夜,宮裡急急來了人,傳令道:「陛下宣裴大人進宮面聖。」
宮人不是貼身伺候陛下的宮人,不知陛下如今情況,但宮人是裴鈺安趙旭在宮中的眼線,避過人眼,他立刻將別的消息悉數告知。
「陛下不僅宣了大人進宮,還有戶部侍郎,大理寺卿,榮郡王……」
這些人要麼是太子的心腹,要麼是大安重臣,裴鈺安望著昏暗的不見一絲光的夜色,讓人準備馬車,又叮囑惶恐不安的昌泰郡主:「母親,國公府我都安排好了,你……放心。」
他幾日前是想送昌泰郡主他們出城的,可京城如今准進不准出。
昌泰郡主抹了抹眼淚:「我知道。」
裴鈺安不再多留,抬腳離開國公府,剛出了府,一陣涼風襲來,他頓住腳步,忽地讓人叫來常余常生翠屏,等幾人上前,他吩咐道:「我若是真有萬一,讓人將雲
姑娘送回西洲。」
幾人一驚。
「即使最後的贏家是太子,若是我有個什麼好歹,也別讓她帶著阿遠回京。」裴鈺安目光在幾個心腹侍衛面龐上轉過,語氣微沉。
每次皇權交接都會要幾條命,裴鈺安不覺得自己運氣如此差,可總有萬一,若是太子輸了,自不必提。可若是太子勝了,他也不一定能活生生地走出來。
今夜的皇宮是龍潭虎穴。
裴鈺安閉了下眼,腦袋中浮現出昌泰郡主,裴意朵她們的臉,而後是阿遠,最後是雲酈。
太子贏了而他有個萬一,他不必擔心鎮國公府,可若是昌泰郡主得知阿遠的存在,定會帶他回國公府。他這幾日想到這個結果,其實已經下定主意,若是太子贏了,哪怕他是出了意外,雲酈也不准改嫁,不准離開,只能天長地久地陪伴他,頂著他的姓,一生都守著他。
可她才剛過二十歲的生辰。
思及此,裴鈺安心臟抽疼,他猛地睜開眼,腳步沉沉地往那地而去。
他一定不會輸。
——
百里外的某村落,眉頭舒展的雲酈睜開眼,入眼是熟悉的青磚瓦房,她抬頭四望,床榻上只有她和阿遠,南窗榻下,睡著值夜的阿如。
雲酈想到剛才裴鈺安接她和阿遠回京的夢,重新躺下。阿遠翻了個身,面對雲酈睡著,雲酈看著和他爹如出一轍的眉眼,給他蓋好他的小被褥。
做的是個好夢,他應該不會有事吧?
如此想著,雲酈漸漸睡去,第二天起床洗漱後,她便叫來扁余,問了問京城如今的情況。
扁余道:「還未有消息傳來。」
沒有消息說明時局未定,算是個不好不壞的消息,雲酈不是杞人憂天的性子,何況若真的有事,杞人憂天也無濟於事,照舊過著日子。
這日她牽著學走路的阿遠,走到半道途中,雲酈鬆開他的手,阿遠陡然沒了依靠,臉色微變,雲酈蹲在前方沖他伸出手:「阿遠過來。」
阿遠小腿立得直,盯著雲酈半晌,抬頭看向周圍熟悉的丫鬟婆子,丫鬟婆子們避開阿遠的視線,阿遠耷拉著小腦袋。
雲酈再度沖他伸出手:「阿遠,過來,到娘這兒來。」
阿遠抬起頭,小嘴緊緊抿著,試探性地邁出一步。
雲酈臉色微喜,阿遠靠自己走了一步後,仿佛打開新大門,他瞪大了雙眼,而後疾步走向雲酈。
雲酈看著他跌跌撞撞的樣子,繃緊心弦,直到阿遠猛地撲到雲酈懷裡,眼神亮晶晶地道:「娘!」
心裡鬆了口氣,雲酈誇讚道:「我們阿遠都會走路了,真厲害。」興奮完了後,一股遺憾衝上心頭,「就是你爹爹,沒能看見我們阿遠第一次走路。」
阿遠聽到爹爹兩個字,立刻轉動小腦袋,朝四周望去。
雲酈見狀,不由得笑了笑。
這時候,背後突然響起一道急匆匆的腳步聲,雲酈轉過頭,扁余臉色沉沉地闊步走來:「雲姑娘,京城來消息。」
京城的消息?雲酈猛地起身問道:「什麼消息。」話剛落,她覺察到扁余的臉色不太好,一顆心直往下沉。
「你收拾收拾東西,屬下帶你回京一趟。」扁余看著她低聲道:「陛下已經駕崩,如今京城已被太子殿下掌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