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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鈺安頭也沒抬:「 隨便你。」
他這樣說,雲酈就沒繼續這個話題,她笑著問:「世子,你快來睡吧,天色不早了,明兒我們還得繼續趕路。」
裴鈺安掃她一眼,雲酈側頭躺在床上,雪白褻衣松松垮垮套在身上,朦朧的燭光下,白皙的臉蛋透露出來些些粉嫩來。
裴鈺安從榻上起身,脫掉外袍,吹了幾盞蠟燭,只留下床頭幾盞,然後上床。
雲酈抱著阿遠往內側靠了靠,阿遠睜大眼睛瞅著搶他地盤的裴鈺安,不滿地伸出小手指,「娘,娘!」
「我們和爹爹一起睡,是爹爹,你難道不想爹爹以後帶你出去玩嗎?」雲酈柔聲道。
裴鈺安已經平躺到了外側,阿遠看了看他的大塊頭,再看看自己的小肉手,只好又往雲酈懷裡蹭了蹭。
這個時辰對阿遠來說的確不早了,裴鈺安滅了大半的燈,雲酈陪他說話的聲音漸低,不到片刻,小阿遠抓著雲酈的衣襟,閉上兩隻大眼睛。
僅僅兩刻鐘,他就呼吸平穩,睡得香極了。
雲酈輕輕直起身往後退了退,把阿遠挪到最裡頭,給他蓋好他的小被褥。
裴鈺安聽著身旁窸窣動靜,沒動一下,但這時候身旁的奶香變淡了,桃子香味道漸濃郁。
雲酈側身躺在裴鈺安的旁邊,他雙眸緊閉,濃密的眼睫在眼瞼下方落下一道陰影,似乎和阿遠一樣已經熟睡。
雲酈靠近他,手從他的衣裳下頭伸進去,他沒動,雲酈環住他的腰,腿搭在他身上,整個人像藤蔓一樣依附在他身上,又低低地叫他:「世子。」
裴鈺安按住她不停遊動的手,忽地睜開漆黑的眼。
雲酈微微抬著頭,柔軟的青絲垂落在細白肩頭,有兩縷甚至落到了他的面頰上,昏暗的帳中,她壓低的聲音帶著蠱惑:「世子,阿遠睡熟了,我們去榻上好不好?」
她呼出的氣息也是香的,裴鈺安盯著她水光瀲灩的眸子,沉聲道:「睡覺。」
雲酈如水杏眸里閃過一絲愕然,裴鈺安索性壓住她手,夾住她腿道:「睡覺。」話落他就閉上了雙眸,似乎並沒有要歡好的心思。
雲酈感受了下他硬邦邦的身體,遲疑片刻,乖巧地往他的懷裡蹭蹭,也合上了眼睛。
沒過多久,懷裡人的呼吸漸漸平穩,裴鈺安眼睛再度張開,他看她一眼,又瞥了眼最里側睡得昏天黑地的小崽子,抿了抿薄唇。
潛意識記掛著自家崽崽今日是和她一起睡的,雲酈夜裡醒來了好幾次,確認阿遠睡得好,才重新躺回裴鈺安的懷裡。
這幾日熱氣消減,步入秋日,早晨起來也涼爽不少,雲酈給阿運穿了件略略厚的衣裳。用過早膳,抱著他下樓,裴鈺安已經先出去了,幾百人的車隊,他每天還有些瑣事要處理。
只是剛抱著小阿遠走到客棧門口,雲酈就見那位陳姑娘又站在裴鈺安面前,比起昨日,今日的她似乎要憔悴不少,眼眶也是紅通通的,走得近了,雲酈聽見小姑娘難過的聲音:「表哥,我想我爹爹了,我想我娘了,我想回靖州城。」
裴鈺安口氣冷淡地道:「這一別並非此生不復相見,姑父姑母遲早也會回京的。」
「那他們什麼時候能夠回京?」她眼巴巴地問,「我想她們了。」
「一切得聽陛下的安排。」陳知洲是朝廷命官,他如何能確定他們幾時回京。
雲酈聽了一耳朵,倒沒上前,而是咳嗽一聲,聽到咳嗽聲,裴鈺安扭過頭,只見雲酈抱著孩子遠去的背影。
他回頭對著陳茉兒沉聲道:「時候不早了,上車吧,我們得趕路了。」說完就轉身走了,陳茉兒愕然地看著他的背影,咬牙道:「表哥。」
然而表哥並沒有回應。
裴鈺安聽扁余匯報隊伍已收整完畢,點了點頭,示意出發,然後就回了馬車,但今兒馬車車廂只有雲酈,阿遠不在。
裴鈺安隨口問:「阿遠呢?」
「在後面的馬車裡,阿如他們在照顧。」雲酈低著頭說。
裴鈺安嗯了聲,在車凳坐下,車輪緩緩轉動,這時候,裴鈺安忽然聽到啪嗒一聲,是眼淚落在黑絨毯的聲音,他擱在膝上的手指微僵。
裴鈺安抬起頭,雲酈吸了吸鼻子,淚眼朦朧地看著他:「世子,我真羨慕陳姑娘,陳大人和陳夫人一定對陳姑娘愛如珍寶,陳姑娘才會一離開他們就思念不已,不像雲酈,沒娘疼爹不
愛,離得再遠也不會想父母。」
她的哭可是刻意練過的,眼睫微濕,杏眸含水,剔透晶瑩的淚珠順著面頰滑落,端的是我見猶憐。
她沒掩飾她是裝的,可即使如此,裴鈺安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要伸手去擦掉她的眼淚,他沉默了瞬,閉上眸子,淡淡地嗯了聲。
見裴鈺安閉眼,雲酈知道哭是沒用的了,她把眼淚擦乾,坐到裴鈺安的旁邊去:「世子,你都安慰了陳姑娘,不安慰安慰我嗎?是酈酈哭的不夠好嗎?」
裴鈺安微微睜開眼,就對上了雲酈那雙霧氣朦朧的眼,他口氣略冷淡:「哭的的確一般。」
雲酈仰著細嫩的下頜問:「那我應該怎麼哭,你才會哄哄我呢?」
「自己想。」
雲酈對這個答案不是很滿意,她換了個話題:「世子,陳姑娘是不是看中你了?」
裴鈺安聞言,目光灼灼地看著她。雲酈其實沒把陳茉兒放在心上,裴鈺安即使生氣,也不會拿別的姑娘來嚇她,今日他雖對陳茉兒說了些安慰之詞,可沒有一句越了界,態度也很疏離。畢竟若是親熱了,說不準就會讓春心萌動的小姑娘起更多小心思,裴鈺安既對陳姑娘無意,就不會讓小姑娘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