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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韞嘆了口氣,「李氏在你院門口那一跪,聽說是很多人都瞧見了,只怕全江州上下都已知曉,你沒得落個苛待繼母的名聲。」
「我還怕這些不成?」閔冉抬眉,神情倨傲,「這江州我說一誰敢說二?」
「那大夏呢?」裴行韞眨了眨眼睛,「這天下悠悠之口呢?我聽說啊,讀書人最是在意這些倫理綱常,要是誰有不孝的名聲傳出去,連考學做官都有麻煩。還有京城那些御史,會不會參揍你?」
「阿韞真是聰明,鄭先生他們也這麼說。」閔冉眼底含笑,讚嘆不已,「可這些都是先生他們該操心的事,參揍我的多了去,辯折他們會替我寫,這些無需你擔心。」
裴行韞還是憂心忡忡,「京城與江洲離得遠,要是那邊出現了變故,待江州接到消息已晚,你還來得及應對嗎?
比如說,伯爺他們突然來了江州,人都到半路了,你才接到他們送來的信。要是京城那邊能及時傳來消息,你也斷不會如此被動,大都督,你可不能出事啊。」
閔冉的神色漸漸嚴肅起來,他擰眉沉思一瞬,驀地站了起來,「你先自己用飯,我去前院一趟。」說完他匆匆出門而去。
裴行韞瞧著閔冉遠去的背影,終是鬆了口氣。他極為聰明,不用點就通透,雖說不待見閔家人,可也沒有防範他們。
他手握重兵,不知道多少人眼紅得滴血,想要來分一杯羹,要是親人對他下手,簡直是防不勝防。
這一世有許多事情與前世不同,裴行韞不得不事事提放著,除去閔冉對她的好,江州可是她唯一的安身立命之所。
她要漸漸引著閔冉說一些外面的事,不然她成日在府里,就算是敵人到了面前,她也是兩眼一抓瞎什麼都不知道。
閔二那邊鬧騰了幾日,終是安穩了下來,閔冉也成日在前院忙碌,上次跟他說過話之後,裴行韞就再也沒有見到他蹤影。
新年來臨,雪又紛紛揚揚下了起來,府里忙著貼春聯桃符,一片忙碌熱鬧的景象。
張嬤嬤掀簾急急走了進來,焦急的說道:「娘子,李氏帶著李小娘在院外,說要見你。」
裴行韞頓了下,才安穩了這麼幾天,又迫不及待的跳了起來。她笑了笑,「讓她們去花廳吧,我去瞧瞧。」
張嬤嬤擔心的說道:「只怕李氏來意不善,我要不要差人去給大都督遞個消息?」
「不用,只要他們住在府里一日,一日都不得安生,難道還能次次讓大都督來出面解決不成。」
裴行韞站了起來,眼神冰冷,「她不過是想試探試探我,看我有何能耐,好撿個軟柿子捏。」
張嬤嬤一想也是,遲早得對上,總不能一味的躲避,她出去將李氏領到花廳,裴行韞也前後腳跟著到了。
李氏一身大紅衫裙,頭上戴著明晃晃的金釵,端的是耀眼無比,只是面帶憂慮,眼角泛紅,讓她看起來楚楚可憐。
李小娘跟在她身邊,身著單薄的粗布衫裙,渾身臭烘烘的,雙手長滿了凍瘡,眼睛紅腫,像是大哭過,見到裴行韞進屋,眼裡嫉妒恨意不滿神色交織,被李氏輕輕推了推,她又忙低下了頭。
裴行韞神色不變,上前曲膝施禮,李氏忙虛扶著她起身,「哎喲真真是個可人兒,上次只得匆匆一見,只覺得恍若仙子,當時還不敢相信,現在瞧仔細了,還真是仙子下了凡間。」
她捂嘴咯咯笑了起來,「怪不得大郎要將你藏起來,這般的美人兒,是我也捨不得讓她展現於世人前。」
裴行韞嬌羞的垂下了頭,「夫人過獎了,我哪有夫人說的這般好。」
「快過來坐。」李氏招呼著裴行韞,又掏出個荷包遞過來塞到她手裡,「自家親戚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沒什麼好東西,比不上大郎給你的,這也是我做長輩的一片心意,還望你萬萬不要嫌棄。」
裴行韞眼眸微垂,將荷包隨手遞給了旁邊的夏荷,又對李氏曲膝施了施禮,「多謝夫人。」
「哎喲,你看我這腦子。」李氏抬手招呼著李小娘子上前,「這是我娘家侄女,在家裡是老小,從小跟在我身邊長大,我也拿她當親身女兒看待,算起來你們也算是表姐妹,便帶她來走動認識一番。」
李小娘子胡亂曲了曲膝,裴行韞也曲膝還了一禮。
李氏在一旁瞧著二人,拿帕子按了按眼角,突然傷心了起來。
「瞧著你們,要是在以前,真真跟姐妹花似的。」她神色悲傷,幽幽的說道:「小娘跟在我這個姑姑身邊習慣了,這個孩子心實又孝順,見我們來了江州,不顧路途遙遠辛苦,硬是要陪我一起前來,說要一直侍奉姑姑。可我卻對不住她....」
李氏用帕子捂住臉,嗚嗚的哭了起來,李小娘子也撲過去跟著一起哭,花廳里姑侄二人哭成一片。
裴行韞慌張的扎著手,不知道該勸誰才好,一時急得也快哭了。
李氏拿開帕子停止了哭泣,李小娘子跟著哭聲漸低,只是不斷抽噎著。她慈愛的說道:「你也是個好的,唉,你瞧我只顧著沒頭沒腦的哭,沒得嚇壞了你。」
裴行韞鬆了口氣,「夫人哭得好不傷心,倒惹得我也忍不住想跟著落淚。」
「都是我沒說清楚。」李氏嘆了口氣,「小娘不知如何惹惱了大郎,被罰去府里做苦役洗刷馬桶。你瞧她這雙手,凍成這個樣子,我看到真真是心如刀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