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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冉敏銳的察覺到裴行韞的傷心,他不解的看著她, 難道她是因為裴半城不認她在傷心?可自己都不嫌棄她, 不管她是誰都願意與她在一起, 信她, 護著她一世。
「阿韞,你還是傷心了麼?」
裴行韞輕輕搖搖頭, 內心不安掙扎了好一陣,才鼓起勇氣說道:「大都督,你見到的那個小娘子應該是八娘。生她的姨娘早逝,一直養在阿娘跟前, 比閔三娘子還要沉默寡言,從來不會在人前多說一句話。
興許是她得到了什麼造化,有知曉後事的本領,才突然得到了阿爹的賞識與信任, 頂替了我的身份。她說的那些,只怕是真事。」
閔冉神情嚴肅,他雖覺得怪異, 可這世上多的是身懷奇遇之人,像是方丈大師的師傅,老得看不出來年歲,像是永遠不會死的神仙。
甚至包括方丈大師, 曾經說過他會遇到自己的命定之人,以前他也不信,可現在他看著她,倒不得不信命運的奇妙。
至於生死之事,他從來沒有真正當做頭等大事看待。他凝視著裴行韞的眼眸,聲音堅定不容置疑。
「阿韞,自從我第一次上戰場殺人那天起,就將命置之度外,只知曉盡全力去搏殺,在練功場上也從沒有懈怠過。
要是我還是會死,那只是我技不如人,怨不得他人,更與命運無關。你說我怕不怕?我當然怕,怕就不去做事了?還要按照那些莫名其妙的指引去做事?」
他抬著下巴神情不可一世,「這大夏天下看著還是一家,可早就四分五裂,就算我要逐鹿天下,也不會用裴半城那樣兩面三刀自私自利的人。
裴氏一族盤踞瀛洲多年,靠瀛洲百姓的民脂民膏養活了那麼一大族人,在最初亂起來時,不過是些不成氣候的亂民,就算是裴氏府里的護衛小廝都能將他們輕易制服,可他貪生怕死,先夾著尾巴跑了,置那些百姓於不顧,這樣的人豈能當做結盟的同伴?」
閔冉神情轉而鄭重其事起來,他握住裴行韞的手,鏗鏘有力的說道:「阿韞,不要去管那些莫須有之事,你只要知曉,有我閔冉活著的一日,便會護著你一日。」
裴行韞心中又羞又愧又說不出的激動,熱淚奪眶而出,不管她現在是誰,可她終是裴氏人,前世今生始終是裴氏人。
她亦如他們一般,從來都是只顧著享受,想著自己怎麼活著,從來沒有真正低下頭去看過人間的苦厄。
閔冉見裴行韞哭了,頓時慌亂得不知如何是好,唉,都怪自己,罵裴氏不等於在罵她麼?
他急著解釋哄勸她,「阿韞,我不是說你,你不算是裴氏人,真的,你跟他們不一樣。再說了你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你能做什麼?那些亂軍一個手指頭就能將你掀翻了。你別哭啊,你哭得我也跟著難受。」
他伸出袖子直接去抹她的眼淚,想到她肌膚嬌嫩,又忙轉頭四處尋帕子,急得頭都冒出細汗,簡直比上戰場還要累。唉,怪不得不能惹小娘子哭,鄭先生這點還是說得很對,要是對方哭了,最後遭殃的可是自己。
他恨恨的道:「都是那個什麼八娘,又丑又惡毒,要不我派人去將她砍了給你報仇?」
裴行韞見到閔冉手腳無措的模樣,又覺得想笑。心頭壓著的沉悶漸漸散去,他說的那些話,如醍醐灌頂般打醒了她。不管前世如何,這世已經有了很多改變,他那般努力在做自己的事,又是真正大善心懷天下之人,豈會落得那樣的結局?
她扯了扯他的衣衫,如他那般豪爽的用衣袖抹去臉上的淚水,微笑著說道:「我不哭,也沒有怪你。」
她頓了下才繼續說道:「至於八娘,阿爹他們知曉了,定然不會再裝聾作啞,我倒想看看他們會怎麼做。」
閔冉總算鬆了口氣,他順勢坐了下來,見她雙眸盈潤如有星子在閃爍,嬌媚無比,心頭似有熱流涌過,忍不住俯身過去,唇印在了她的雙眸上,細膩的觸感讓他貪戀不肯放開,慢慢往下移動,終是印在了那片朝思暮想的嫣紅之上。
裴行韞像是墜入了雲裡霧裡,腦子早已一片空白,渾身僵硬著不能動彈,任由閔冉為所欲為,他的呼吸中帶著酒意,熏得她也似乎醉了,臉頰紅得似要滴血,整個人軟成了一汪春水。
突然閔冉推開了她跳了起來,僵硬的背過了身子,唯留她呆愣當場。
「不行,我得忍住,我們還未成親,我不能做對不住你的事。」
閔冉運氣平息著自己的衝動,他微喘著轉過身,眼尾帶著妖艷的紅意,既掙扎又糾結的扼腕長嘆,「阿韞,你瞧我是不是君子,要是鄭先生那樣的,我們早就生米煮成了熟飯。」
裴行韞起初還以為他嫌棄自己,聽他誇獎自己的同時還不忘鄙視在瀛洲辛苦操勞的鄭先生,愁腸百結中,噗呲一下捂嘴笑了起來。
「別笑啊。」閔冉斜著頭威脅她,「你笑起來太好看,君子也是有限度的,我可不能保證再做一回君子。」
裴行韞臉又紅了,他成日愛在她面前不加掩飾的胡說八道,雖說小動作不斷,可最後還是恪守知禮,心裡一甜,忙忍住笑意正色對他說道:「好好好,不笑不笑。」
閔冉輕哼一聲,重又在裴行韞身邊坐了下來。想著他這般待自己,她也真心實意的替他操心起來。
想到他那一家子,斟酌片刻,才溫言說道:「大都督,伯爺與夫人,不過費幾個銀子,養著也就養著吧,反正他們呆在府里也不用出去。倒是二郎他們,要多操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