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頁
「姑姑,痛。」李小娘子的手被李氏一碰,痛得大叫一聲抽回了手,止不住的淚流滿面。
「都是姑姑對不住你。」李氏也跟著垂淚,她淚眼婆娑瞧著裴行韞。「我雖說算得是大郎的母親,可他從小沒有養在我身邊,也不敢舔著臉以母親自居。如今全府上下都要仰仗大郎而活,他成日辛苦操勞,我婦道人家幫不上什麼忙,只能讓他少操些心。」
說到這裡她站起來,對著裴行韞深深曲膝施禮,「我不敢有別的要求,讓小娘能如你這般待遇。惟願你憐著她不易,讓她在你院子當個粗使丫鬟,不用再去做洗馬桶那般腌臢活計就好。」
裴行韞忙避開李氏的施禮,搖著雙手說道:「夫人真是折煞我了,你快快起來。」
李氏順手站了起來,「小娘也快過來,給姐姐見個禮,以後你定要好好當差,不得偷奸耍滑。」
李小娘子低著頭走過來,曲膝施了一禮。裴行韞忙擺了擺手,說道:「這不過是些許小事,哪用如此大禮。」
李氏頓時舒心的笑了起來,她說道:「過年了忙,還有大攤子事等著我,我就不多打擾了,待吃年飯時我們再好好吃酒說話。」
裴行韞忙問道:「夫人,李小娘的身契帶來了嗎?要是沒帶來,我讓丫鬟跟你去取。」
李氏一愣,「身契?」
「是呀,院子裡當差的丫鬟都要有身契,大都督和青河大管事都說了,府里的丫鬟都得簽下死契,不然不許在府里當差,哪怕是粗使丫鬟也不成。」
裴行韞神色為難,咬了咬嘴唇,「要是沒有身契,我萬萬不敢收下她。」
李氏眼裡冷意一閃,虛虛笑了起來,「瞧你這說的,小娘又不是下人,怎麼會有身契。」
「不是下人怎麼會做這些下人的粗活?」裴行韞側著頭,不解的說道:「我都糊塗了,夫人說小娘是你的侄女,又說讓她在我院子裡做個粗使丫鬟。」
李氏的神色漸冷,裴行韞仍然神色天真,恍若未見,「照夫人所說,我與小娘都是表親,可我有丫鬟伺候,還可以住這麼大的院子。小娘又怎麼會淪落至此呢?」
「你這孩子。我先前不是說了麼,小娘不知道在哪裡得罪了大郎,所以被他罰去了做苦役。」
李氏神色變了幾變,勉強的笑了笑,「我憐她辛苦,想她罰得輕些,便來托你幫個忙,讓她留在你院子裡,你們姐妹也好說說話。」
「原來是這樣呀。」裴行韞恍然大悟般鬆了口氣,「我總算弄清楚了,你是想小娘不這麼辛苦。不過夫人,你將她要到你院子去貼身伺候就可以了呀。」
李氏嘴張了張,還來不及說話,裴行韞突然瑟縮了一下,害怕的說道:「不行不行,大都督說了,要是隨意讓亂七八糟的人進院子當差,未經得他的同意,全部當成細作拉出去亂棍打死。」
「誰是亂七八糟的人?」李小娘子尖叫起來,指著裴行韞跳腳大罵,「你不過粗使丫鬟出身,在這裡拿腔捏調裝什麼主子派頭?我呸,不要臉的狐狸精,連個通房丫鬟都算不上,你算什麼東西!」
她一進到花廳,見裡面溫暖如春,淡香撲鼻,地上鋪著厚厚的長毛地毯,踩在上面如墜入雲端一般。這般嚴寒的天氣,角落裡卻擺放著開得正盛的蘭花。
先前受著李氏的警告與指點,要對裴行韞低頭,讓她進院子來伺候,才能夠時時見著大表哥。
可憑什麼?早就聽下人說她以前不過是粗使丫鬟,仗著長著一張狐媚子臉魅惑了大都督,不明不白跟在了他身邊,頓時抖了起來。
聞著自己身上洗不去的臭味,手上的凍瘡到了溫暖的地方,癢得人受不了,去抓又痛,不抓又難受,各種折磨交織在一起,心裡的怨恨與嫉妒終是衝破而出。
李小娘子跳著腳破口大罵,對著裴行韞直衝過來,面容扭曲神色狠戾,伸出手狠狠抓向她的臉,「我要抓破你這張狐媚子臉,看你變成了醜八怪後,再拿什麼去勾人!」
裴行韞在李小娘叫罵的時候就隱隱提防了起來,夏荷與春鵑也默不作聲守在了她兩旁,此時見李小娘衝過來,一左一右撲了上去,緊緊的抱住了她的手臂。
「別打別打,都是一家人。」裴行韞抬手去拉架,藏在袖子裡的手在李小娘子面前拂過。
「啊!」李小娘只覺得眼前銀光一閃,臉上跟著劇痛,她頓時嚎啕痛哭流涕。
李氏本來在一旁冷眼旁觀,聽到她的慘叫忙上前,急著勸阻道:「哎喲,你們這是為何,怎麼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快住手別打了。」
裴行韞將手縮回了袖子裡,又去拉李氏,「夫人,別去,小娘瘋了,當心她認不出人傷到你怎麼辦?」
李氏見李小娘滿臉鮮血,嚇得眼珠子都快禿了出來,她跟著尖叫起來,「小娘,你這是怎麼了,哪個殺千刀的下這麼重的狠手,賤人,快給我放手!」
春鵑與夏荷心裡皆懼怕不安,她們眼瞧著裴行韞手在李小娘面上拂過之後,她的臉就鮮血直冒,此時沒得指示,哪裡敢輕易放手?
「啊!我的手臂!」李氏捂著自己的手臂也大叫起來,她低頭一瞧,自己的手臂被劃破了一個大口子,血珠往外直冒,嚇得她臉色慘白,直抖著大哭,「殺人啦,殺人啦。」
裴行韞也慌張的跟著直轉,急急的叫道:「快快送夫人出去,我忘記了院子裡有暗衛,怕是他們以為小娘與夫人是細作,要殺了她們,快快,當心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