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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雲飛快地壓向虞淵洞口,大風吹起玄門的旗幟,一時之間,天地黯淡無光,眾人仿佛被關進悄無聲息的鐵盒子裡,沒有光,沒有影像,沒有聲音,暴雨前的死寂令人心神觳觫。
此時,七星陣的七顆明亮的光球升至半空,燦然發光,各自照亮一塊天,在黑暗中格外耀眼。
他們彼此之間連通的軌跡逐漸流淌起銀藍色的光河,一絲絲一縷縷,在空中交織成細細密密的光網。
那黑色光柱,被光網阻住一頭,逐漸裂變成數十道光柱,又裂成數百道,直到每一道黑光都僅有小手指粗細。
它們驟然消失。
光網上的壓力頓時減少,七位長老不由得鬆了口氣。
這時,一道雷光撕破雲層,「轟」地擊在石壁上,修為地位的金丹弟子們紛紛後撤,他們方才站立的地方被擊出一道大坑,石頭隕落如雨,滑入深淵。
又是數道雷光打下,雷雲中「轟隆隆」聲連綿不休,終於,第一陣雨砸了下來。
「這鬼天氣,莫不是上天也站在魔尊那一邊?」
「雨下下來就好了。大家小心一點,那魔尊很有可能趁機上來。」
「方才那道黑光柱真是魔尊一個人放出來的?實力未免太過可怕了吧。」
「……咦,這雨怎麼是黑色的?」
傾盆而落的暴雨竟然漆黑如墨,飽蘸著來自魔域的怨恨和腐朽的氣息,方才那道黑光柱,眾修士原本以為是為了炫耀修為,震懾敵人,沒想到竟然還存著這樣險惡的心思。
黑光柱里飽含魔息,直接注入雷雲,引發雷雨,與雨水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片無邊無際的黑色雨幕。
在短時間內,變故陡生,原本光明而充盈著靈氣的玄門地界,此時鬼哭狼嚎,陰氣四溢,宛如一片人間煉獄。
修為稍低的修士們已陷入陰氣入體的虛弱狀態,修為高一些的則不得不撐開防護罩保護自身經脈不會受到污染,如此一來,本應被盛玉髓凝聚起戰鬥力的陣法,自動變成一盤散沙。
虞淵中竄出數百道黑影,迎風便長,一個個長成細長條狀,向四面八方竄去,所到之處,心念不定者紛紛被奪取神志,陷入癲狂亂舞狀態,悽厲的鬼叫伴隨黑影越來越多,充滿虞淵上空。
和光歷1277年,東明真人飛升後第一千二百七十七年。
魔域通過虞淵,大舉入侵修真界。
此後開啟黑暗紀元,又名同塵。
黑雨落盡後,魔尊率領玄天教主、炎尊者及百魔長出世,與玄門掌門盛玉髓率領的四家家主、七峰峰主及四海內眾修士交戰於虞淵洞口上方,正邪巔峰一戰,天地變色。
四家老祖紛紛降世,聯手打擊魔尊,因此險勝一籌;劍修宗師傅唯一在此役中悟道飛升;魔尊推出炎尊者帶二十百魔長突破重圍,引走一眾正道大能,分擔虞淵口的壓力。
最終,這一戰以魔尊攜玄天教主退回虞淵,正邪雙方損兵折將,誰也沒討了好去,為結局。
正道大能一路追擊炎尊者到中州京邑,誓要活捉此人,剝皮剔骨,以震懾群魔。一路上,百魔長損兵折將,追到京邑時只剩下三名頭領,簇擁著炎尊者一人,眾修士待要與炎尊者血戰一番,誰知那三名頭領慌不擇路地跑了,只剩下炎尊者一人。
他站在京邑城頭,在他身後,是化作一片焦土的中州王宮。
肅殺的北風吹起他的披風,獵獵鮮紅,在灰敗的背景中格外顯眼。
「秦賊,你還想往裡跑?」
「周圍已布下天羅地網,如今我與天璇峰主在此坐鎮,看你還能跑到哪裡去,速速束手就擒!」
說話的是一名臉生的修士,看他衣著品級,也是加入了長老會的,只是大的戰事上,從未見此人拋頭露面,倒是眼下追打落水狗,他很是積極。
落水狗?確實是落水狗,先前是喪家犬,現在是落水狗。也沒什麼不好承認的。
「前世」站在城樓頭,輕蔑地笑了一笑。
「你是何人,吾手下不死無名之鬼。」
即便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炎尊者的聲威仍在,這感覺有些奇怪,當他在玄門弟子中間的時候,沒人看見他,當他站到對立陣營中去時,卻人人都知道他的存在了。
如今,一眾長老站在城下的荒地里,抬頭望著城頭上的身影,多人對峙一人,高下立見。
然,在這群長老們眼中,強弱高下是不存在的,只有活捉或親手殺死炎尊者,才是大功一件,只要得到這件功勞,他們可以不計較過程好不好看。
這焦土荒野之中,也並沒有人會看到過程,所以他們這邊是幾個人上,怎麼幹死的炎尊者,都不重要。
那面生的長老,是天璇峰主座下親信,本來修為不夠評定長老,但天璇峰主一力舉薦,使他不咸不淡地掛了個長老會的差事,打算混個貢獻,走個峰主捷徑,便可以變成正式的長老。
所以,確切來說,此人還算不得長老。眼下,就是他混功績、出風頭的時候。
他雖然修為弱了些,但嘴巴極會說話,擅長找人軟肋,搬弄是非,因此極受天璇峰主寵愛。
「在下號虛笈,稱我虛笈長老便是。」那面生長老拱了拱手。
「……沒聽說過。」「前世」冷然道。
虛笈面上訕訕:「炎尊者貴人多忘事,方才號稱自己手下不死無名之鬼,怕是信口雌黃了,您這身後啊,中州王室一百一十二口人,男女老少,都是普通人,毫無反抗之能,不是死在您手中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