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永不負你
並非劉公公不懂，而是他不敢懂。
他算是太后跟前的人，這件事是太后特意囑咐他的，一定要逼得裴妝在後宮中聲譽和人心盡失，等到那個時候太后再以皇后年輕不懂得掌管後宮為由，將鳳印給要回來。
從今以後後宮就又重新回到她老人家的手中了。
不過太后的如意算盤打得好，卻不知裴妝也不是一個人人拿捏的角色，以至於現在劉公公才是最為難地那個。
他若是不低頭只怕是會被凍死在這裡，若是低頭了，回頭太后也不會給他好果子吃的。
他聽著寢殿內歡聲笑語，哪裡像是在看帳本，分明是皇后與元元公主在嬉笑打鬧。
霜兒自寢殿內出去，已經到了就寢的時辰，她負責將元元給送回去。
「霜兒姑娘！」劉公公鼓起勇氣，大喊了一聲她的名字，「麻煩您過來一下。」
「你有什麼事，我還要去送公主回去，沒工夫聽你囉嗦。」霜兒沒好氣地回他。
劉公公哈了一口冷氣，賠笑著問：「你看這都已經快就寢了，娘娘何時才能將帳本看完，若是今晚不看了，那我明日再來候著如何？」
霜兒剛要罵回去，卻發覺自己的衣袖被拽了一下，低頭看竟是元元的仰頭望著自己，沖她微微搖了搖頭。
「我的好公主，你可千萬別可憐這個人，他這是在做自己的本職工作。」霜兒還以為元元要為劉公公求情，連忙提醒他。
劉公公也殷切地看著元元，小丫頭最容易動惻隱之心，若是公主開了口讓他回去，那他還有救。
誰知元元又搖了搖頭，看著劉公公說：「母后是六宮之主，還請公公時時刻刻記著，若是公公之前記得，今日就不會受苦了。」
言罷，就再次拉著霜兒的手，兩人搖搖晃晃地想著後殿走去。
劉公公暗暗驚訝，難道說皇后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是太后的人？
又是一陣冷風吹來，劉公公看著一大一小遠離的身影，忽而生出幾分悲愴之情，他哆嗦著身子向前艱難膝行著，對著還亮著暖光的寢殿重重地磕了幾個頭，台階上儘是血跡。
自劉公公被罰站後的三日，各宮的冬裝就都已經準備妥當，一一分發了下去，後宮中對皇后懲治惡奴連連稱讚，也沒有再將冬裝發的晚這件事怪到皇后頭上。
太后的如意算盤落了空，幾次去召見劉公公訓話，對方都是那副油嘴滑舌的樣子，將太后給哄得幾句便沒了話。
如今冬裝的事情告一段落，即便太后對裴妝有再多的不滿，都被她一一給擋了回去。
是夜，顧景鴻突然命人請裴妝去宣德門上的城樓賞月，裴妝倒是很疑惑，好端端地為何要在大冷天去賞月？
她穿著厚厚的大氅前去赴約，從城樓下一步一台階地走了上去，揮揮手讓霜兒他們都在下面等著自己，不必上去吹風。
城樓之上，只看見顧景鴻一人身穿玄色披風，背對著她正在眺望遠方。
「臣妾參見陛下。」裴妝在他身側行禮。
顧景鴻回頭含笑看著她，拉著她的手一起走到圍欄邊。
此時城樓之上月色皎潔，滿天的白雪飄落，似是皎月清輝灑落人間，遠處便是長安城的萬家燈火，又是一年歲末。
「今日朕已經送走了赤炎國的使者團，他們還說十分喜歡我們晉國，以後有機會還要再來。」顧景鴻淡淡地同身邊人說著。
裴妝依偎在顧景鴻身邊，點了點頭：「臣妾也已經將後宮的事情料理好了，接下來就要忙年節，之後還有元宵，陛下今年可要記著帶臣妾去看花燈。」
他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在說著最尋常的事情，漫天的飛雪在此時也為暖意融化，顧景鴻將裴妝緩緩攬入自己懷中，將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輕聲說：「朕答應你，永不負你。」
「我相信你。」
一晃不覺已然七載時光。
梧桐宮院中的那株梧桐樹的樹冠已經遮蔽了半個院子，夏日裡坐在下面乘涼竟是一點日光都漏不進來。
此時寢殿內，梳著油頭的貴婦人正在給裴妝梳妝，將桌上的金釵環一一戴在她的頭上。
前些年霜兒嫁給了御前侍衛，因為捨不得裴妝，故而往日裡還在裴妝身邊伺候著，卻也是有了品級的女官大人。
霜兒看著菱花鏡中的皇后娘娘，歲月似乎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一丁點的痕跡，依舊和當初她見到皇后時的樣子一模一樣，甚至比當時還要多了幾分氣韻，絕美的容顏令人挪不開目光。
「你看什麼呢，是不是覺得本宮老了，不好看了？」裴妝有些不確定地問她。
霜兒卻只是笑：「娘娘說的是什麼話，您今年還不到三十，正是青春嬌美的時候，怎麼可能會老？」
「若是安邦少氣我，說不準我還能心情順暢一些，以後也能少長兩條皺紋。」裴妝說著便悠悠地嘆了口氣。
霜兒也頗為無奈，他們的太子爺如今已經八歲，早兩年便啟了蒙，算是天資比較聰穎的，只可惜太子對什麼事情都很感興趣，唯獨對先生教的書不感興趣。
整日裡就喜歡鑽研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這不最近又，迷上了志怪雜談，讓自己宮人去宮外到處搜羅，還喜歡將裡面的故事講給宮女們聽，嚇得她們一個個不敢走夜路，嚴重影響了宮中正常運作。
「太子還是小孩子心性，主子也不要太心急，陛下不是經常夸太子腦瓜靈活，若是肯讀書一定能讀好。」霜兒在一旁勸道。
「那是他自己封的太子，即便是不出息他還不是要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裴妝無奈地說道，忽而又欣慰地嘆了口氣，「還是本宮的元元好，又溫柔又體貼，就是在身邊留不住，馬上要便宜了顧故矯那小子。」
最近裴元元已經過了及笄，顧故矯就等不及上門來拿著當年簽下的婚書來找裴妝兌現承諾，像是算準了日子一般，很是心急。